虢、桧之墟,以镇抚东方,而固成周之左臂。

    定其交而后求,则晋临汾、绛,度衣带之河水,而即践雍州之庭。故其后,晋之持秦者五百余载,韩不亡而雒邑之九鼎,秦虽暴不敢问也。则平王之授郑政者,为绸缪根本之远图;而其锡命义和也,乃控制关中之至计。

    萧何治三秦,寇恂治河内,汉高、光武所以虽败而兴者,亦此道焉耳。况承文、武、成、康之遗泽,因《黍离》、《阴雨》之人心,收后稷、公刘之故土乎?赐之弓矢,假以专征,所以睦晋而制秦也。平王之志深矣。

    假令天不资秦、而周祜未艾,则王师整旅以向函、潼、晋人乘虚而渡蒲坂,郑辑束诸侯以继其后,问秦人之罪,徙归之于汧、陇,直折箠收之,而不待再举之劳。乃天不假之以年,文侯早世,郑武旋亡,寤生安忍无亲,成师怀奸内讧,非复有肇刑文、武,捍艰追孝之心。

    然且平王犹不惮屈体交质,隐忍以图成其初志,四十余年之间,犹一日也。志之不终,延及桓王,首修怨于郑,而致祭足取麦之师;再致怒于郑,而召祝聃请从之辱;释西向之图,争小忿于穴中,而郑之援失矣。纳曲沃之赂,遂其《无衣》之骄气,资尹、武之师,灭义和之血胤而斩之,翼人既恨其薄恩,曲沃亦狎其猥鄙。

    迨及武、献,惟蚕食邻国以启霸图,而置宗周于秦、越,则平王之遗意荡然,而秦得高枕以收文、武之余民矣。此桓王之所以不王,而《春秋》之所以托始也。

    功之未就者,天也。志之自立者,人也。圣人恕人于功,而原人以志。故存《小弁》于《雅》,以著西周之亡,上有失道之父,而平王惟顺之于天;录《皮侯之命》于《书》,以见东周之不王,下有不肖之子,〔刘毓崧校勘记云:此处所云“不肖”指桓王。

    然桓王乃平王之孙,“子”当作“孙”。下文“坏于子而功不得就”,“子”亦当作“孙”。〕而平王已尽乎人。

    摧于父而志不得伸,犹可以泣告于鬼神而自喻;坏于子而功不得就,乃令千秋以下,举颠越废弛之咎,归过于贻谋之不臧,君子所深闵也。记天王崩于《春秋》之始,以继《尚书》而作,圣人之情见矣。

    乃周不亡于犬戎之祸,犹为弁冕本源以施于赧王也,又岂非平王不可泯之功,而晋、郑之君,赞东迁之计,“谋之其臧”亦不可诬矣。史氏猎传闻之猥说以诬古人,世儒求备于人而乐称人之恶。折衷于《诗》、《书》,以求圣人之褒贬,斯以俟之来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