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认为小手术的话,八成是人流。

    可做这种手术非拉个人?

    这不仅没道理,还没逻辑。

    夏桉又后退,唐琬继续跟上。

    本着别把人往绝症上揣摩的善意,夏桉试探着道:

    “要不,你找个亲戚?亲戚倒的确有些不方便,那朋友呢?”

    唐琬晃头急道:“你怎么这样,昨晚明明答应了的。

    “你说我请你喝酒,你就陪我去医院的,现在酒喝了,还有话费。

    “对,还喝我水了…”

    话费是她充的?

    喝水了…夏桉想笑却憋住。

    眼见唐琬焦虑到连这都拿来说事儿,小孩儿过家家撒娇似的,显然急到一定程度了。

    在学校门口难保不被熟人看到,夏桉又不忍甩开她,便引着她往街角走。

    花丛中,数不清的蝴蝶振翅采蜜,翩然飞舞。

    见夏桉始终冷漠淡然,八成有醒酒后就不认账的打算,唐琬一时间悲从中来。

    嘤地蹲下,头埋在膝盖上痛哭。

    “我什么办法都试过,真的只能做手术了,夏桉…”

    唐琬抽泣着仰起脸,梨花带雨。

    “如果不是昨晚遇见你,你说陪我去,我恨不得醉死在酒吧。

    “夏桉,我不想死,大夫说我必须要做手术了,不然活不过半年…”

    ——嘶

    破案了。

    真是绝症。

    神色惨然的唐琬让夏桉渐渐蹙起眉头,着实太可怜也太可惜了些。

    唐琬继续对他幽幽道:

    “我可以给你签免责协议,只要看着我进手术室,就算我死了,你也没责任的,行么?

    “如果、如果真那样…”

    顿了顿,她把小坤包递来,似下定什么决心。

    “我存折里还有些钱,帮我买个骨灰盒,埋在莲花山公墓,爸妈旁边的墓地我已经买下来了。

    “我不需要葬礼,没人会来的。

    “剩下的钱,足够当做你大学四年的生活费。”

    唐琬随后的话让夏桉知道了细节。

    她要死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害怕,从确诊开始,恐惧如影随形。

    唐琬不敢一个人做手术,且知道做手术也未必有机会活下来。

    整整一年时间,她无时无刻地在自戕和苟活之间徘徊。

    昨天是世界杯决赛,全人类最盛大的节目开演。

    她下定决心了。

    决定去最最热闹的地方再感受一次人间喧嚣。

    便选择了酒吧。

    她的想法是:哪怕醉死过去,也好过煎熬着等待死神敲门。

    而夏桉…

    夏桉虽不记得,但能从她的叙述中勾勒出一个图景。

    十九岁那个昨天的自己在酒吧遇到了求死的唐琬。

    许是被美色所诱,也或许是同情心泛滥。

    自己先是劝她手术,总归有延长生命的希望。

    再就是…即便手术失败,他也应承下来帮人家料理身后事。

    一个少年热血。

    一个天妒红颜。

    夏桉没吭声。

    孤独的极致就是一个人做手术吧?

    可怜见的。

    这么看来,时空貌似有了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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