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些,也就更具威势:“朕说,起来!”

    这一次,人们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始动作了。他们缓慢地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马上的黑色身影。身边的侍卫目光如炬,默不作声地维持着秩序,但也未显露出任何敌意。

    楚映昭拨转马头,向粮仓方向缓缓前行。

    高头大马步伐不急不缓,马蹄踏在地上的声响像一记记重鼓,敲打在人们的耳边。

    流民们畏惧而恭敬地退到两旁,却仍旧眼巴巴地望着她。

    有人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靠近那匹漆黑的战马,却在触碰之前犹豫着收了回去;但还有人鼓足勇气,手臂伸得笔直,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衣摆。

    楚映昭察觉到那些微弱的动作,却没有转头,只是自顾自地直视前方。她的背影笔挺如剑,衣饰在微风中闪动着细微的光芒。

    最终,那些伸出的手什么也没碰到,空中只剩下一抹沉默的叹息。

    黔首们的手臂渐渐垂落,却仍旧目光炽热地注视着她,仿佛光是看着这位天子,就能从中汲取一丝希望。

    “皇上怎么是……女人?”在她听不见的角落,有个书生样式的人沙哑地张了张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但马上,旁边就有人不满道:“皇上就是皇上,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关系?”

    “可、可……”先前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更粗暴的声音打断了:“你喝没喝她发的粥?喝了就闭嘴!”

    被这么一堵,质疑的人顿时缩了肩膀,不敢再出声。

    而在人群中心的女帝,已经走到了粮仓大门前。铁皮上的锈迹与门前挂着的两具流民尸体仍旧刺目。

    楚映昭勒住缰绳,目光环视全场,注意到每一个人的神情和动作。她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稳稳站在一处土坡上,像在观察自己的战场。

    片刻后,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朕今天,”她开口,语调沉稳:“是为堤坝而来。”

    人群缄默不语。

    “你们或许不信任朝廷,但你们都种了一辈子地。”楚映昭环视一圈,眼神笃定,“云层浓厚低沉,想必很快会有一场暴雨——一场如今堤坝拦不住的暴雨。这是不是危言耸听,诸位自有决断。”

    “如果洪水冲毁这里,村庄、田地、道路,都将无一幸免。那么,你们怎么办?来得及逃吗?要逃多久多远?逃去什么地方?”

    她稍稍停顿,声音平静但有力:“现在,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加固堤坝,一齐抗洪。诸位画押记录,每个出力的人都能分到额外的粮食。等此事了结——朕会分给你们耕种生活的土地。”

    四周静的出奇,有人眼神惶恐,有人目光中则带上了些许挣扎。

    “朕所说的,”她抬起手,直直指向脚下:“就是如今诸位脚下这片。此外,参与修筑堤坝的,前二年不收农税;实在无法参与的,只要你们留在这里,也免一年的税。”

    这句话落下,人群中爆发出细碎的交谈声,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看向她,眼中闪烁着渴望与焦灼。

    “若是此事能成,今年的粮种,朕免息借给你们。”楚映昭的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个人,语气加重:“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流民们彻底被震住了。

    有人低声念叨:“真的会……分地?真的?”

    “……皇上开仓放粮了的!”一个中年汉子带着满脸的愤恨,仿佛要把积攒的、对地主和官员的不满,借机一齐发泄出来,“是那些当官的坏了心!皇上只是被蒙蔽……那可是皇上!”

    “可、可修堤是要死人的,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万一又是骗去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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