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草场上的事态仍然未明,只看见乱纷纷一堆人,有留守营地的那些猎手,也有官家带来的侍卫,都围成一个散乱的圈,凌波还没靠近,腿先一软。
她闻见了血腥味。
但她比夫人们还见过世面,一步不停,反而提着裙飞奔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人群中,见人群其实还有有序的,围着的其实是几个身上带血的甲士,凌波一眼就认出这是早上跟着裴照他们猎熊的队伍出去的那几个羽林卫,宗室子弟毕竟金贵,出去是带着侍卫的。
也有宗室子弟,已经回来了,只是看起来惊魂甫定的样子,被自家母亲抓着查看,仍然是愣愣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凌波却不管这些,那些甲士还在解释道“我们在队尾压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直接一把抓住一个看起来比较清醒的王孙子弟,直接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英国公呢!”
那王孙也不过十八九岁,冻得脸红红的,盔帽都丢了,结结巴巴地道:“我们队伍遇到一只熊,好大一只,惊了马,大家一见都慌了,所有人都在跑,我不知道英国公……”
凌波心下一沉,但心中相信裴照的本领,战场上都杀过来的人,会怕熊么?
但沈碧微偏偏在这时候赶到,她也是骑着快马赶过来,看见凌波,翻身下马,扶住了她。
“我打听清楚了,是有两个蠢货。”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是个人都听得懂,官家说猎熊是开玩笑的,这个季节哪有熊,都在冬眠,不过是君无戏言,所以裴照才每天带着他们去应卯罢了,打打别的。但就有这样的笨蛋,一个是颖亲王的二儿子,一个是他的妻弟,两个人发现了一个熊洞,进去惊动了几只熊,那熊都饿疯了,见人就啃。又是在队尾,事发突然,他们没来得及结成阵型,估计被熊冲散了,现在许多人都没找到呢……”
她这一说还不如不说,旁边还在找人的夫人听到,顿时有几个都站不住了。凌波倒还顽强,立刻环顾四周道:“那崔景煜呢?”
“别指望了,他们今天追着一只老虎进了密林,和裴照他们在猎场两边,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侍卫去搜呢……”沈碧微说到一半,忽然眼神一凝,道:“来了。”
她将头转向一个方向,凌波也顾不得了,立刻跑过去,但许多人也朝那边跑。只见血腥味弥漫,草场边缘的林地里忽然出现一支队伍,没有骑马,都是牵着马走,外围是披甲的卫士,还有手持弓箭的王孙,虽然狼狈,身上却还整齐,没有少胳膊少腿。
众人都冲过去认人,叫名字的,哭着喊人的,乱成一团。凌波也在人群中找,只是不见裴照。
她吓得腿发软,偏偏人群如流水一般,她逆流而行,拨开不少人,人人都身上沾满泥土树叶,也有有伤的,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王孙,躺在树枝捆成的简易担架上,看不清是谁,有个夫人一眼认出来鞋子和玉佩,扑上去哭着叫“颜儿!”连御医来了都不肯撒手,那声音哭得人心惶惶,凌波只咬紧牙关往前走。
“英国公呢!”苏女官也连忙问道,只没人回答。
凌波正惶恐之际,人群的队尾终于从林中出来,是极精简的几骑,竟然是骑马的,正是裴照带着元修和几个披甲侍卫。
他竟然断后!但凌波也知道他一定会断后。
魏夫人带着女眷上山的故事里就说过,世人都以为走前面危险,其实断后的人最危险,因为前面的人遇袭,跟在身后的人会帮忙,只有断后的人身后无人,是最孤立无援,所以她们都用守宫阵,断后的人是一支独立小队,互相照看,轮流押尾,随时清点人数。
“裴照!”
他也看见了她,立刻翻身下马,朝她跑过来。人群纷纷扰扰,他是分开水流的剑。凌波朝他跑过去,被他一把抱住,他锦袍下连甲也不穿,满身的血腥味,真让人心惊。凌波腿软得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