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龙体表面也织着丝线。它们缠绕、搭连、绷直在木雕外部,如蛛丝般透明,隐蔽性极好。古代人没有我们现代手电筒等照明工具,只能靠昏暗的烛光,又置身一片漆黑的墓室里,仅凭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细密的丝线。一旦有人试图触摸、移动这条龙,立即会触发机关。而且最致命的是,丝线机关可不像金属机关那么容易腐蚀。俗话说,中华缂丝,千年不坏。

    齐师傅揉了揉我的脑袋,似在安慰。

    没关系,徒弟你千万别乱动,就靠在这条大龙上面休息休息吧。因为这道机关的命门,正好点在你的眉心。

    他话音落,我终于看清了那一根闪亮的丝线。而它的左右两端,居然分别连接在木龙的左右颈侧——丝线中间正好紧贴我的额头。

    通过眼角的余光,我清晰看到木龙的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小块龙鳞,已经被丝线牵动着翘了起来。这很明显已经触动了机关。

    木雕刚刚应该就顶在石门后面。石门一开,木雕就顺理成章地滑出来,与我近距离接触,我的额头也随之顶住了那一根丝线。

    可以想见,假如没有齐师傅阻止我,当我向后仰躲,中间丝线受到的压力会瞬间消失,左右两片小龙鳞也会复位。

    机关必然被触发。

    我已经消退的恐惧感又顺着脊梁骨重新爬回来了。

    我并非害怕触发机关,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有我感受不到的机关?小时候我触觉太过敏感,总有人开玩笑,说我真是皮肤娇嫩的豌豆公主,铺了七层被子也能感觉出来底下的豌豆。

    可这根丝线竟然如此细微轻柔?都贴我额头上、贴我脸输出了,我还察觉不到?

    师傅你......您,您又是怎么知道这有机关的?我的身形瞬间僵硬。

    如果说第一道门遭遇的伏水机关我还能猜出个大概,这种精巧的丝线机关我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孩子,我走过的墓,踩平的机关,可比你进的局子还多。齐师傅毫不谦虚地笑了笑。

    那,如果我不小心触发了这道机关,又会怎样?我该如何应对?我尽量少说废话,节省体力。

    但我只听齐师傅笑了两声。他说,他从来没有招惹过这种机关,所以他也不知道,触发后具体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里面可能会发射什么机关暗器,但历经千年,机关早就腐蚀了,无法启用;如果咱们运气差的话,也可能会从龙鳞的缝隙里钻出什么东西,放出什么无色无味的有毒无机物质,这些可没有保质期。对我们也有杀伤力。他慢悠悠地说。

    旁边三位考古队员们见证全过程,又听完我跟齐师傅的对话,也都替我着急,一个劲儿地问那该怎么办啊?

    我低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默默思考对策。我不喜欢与别人分享我的喜怒哀乐,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在幽深的墓穴里孤军奋战。我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躺在针毡上,反过来也刺得体无完肤,翻过来也刺得鲜血淋漓。

    我首先想到,假如我们是一伙盗墓贼的话,遇到这种机关,一旦识破,就很好处理。木头丝线又不是石头钢刀,它们遇火会燃烧,只需要从木雕背后放一把火,烧毁整只龙就可以了。

    但我们是文物警察,投鼠忌器。面对这样一只精巧的冥器,一把火烧掉,绝对是对国家宝藏的亵渎与失职。我脑海里占据绝对上风的念头,当然是要把这个文物祖宗无损无缺、全须全尾地保护好。尽管它先袭警,想置我于死地。

    “你别搞得那么紧张。嘛徒弟,你看你,刚放海水里洗过澡,现在又浑身冒汗了。”齐师傅的笑声不合时宜地打断我的思考,他又用熟练的按摩手法抚平了我紧绷的双肩,说,感觉休息好了吗?你要休息够了,咱们就走;没休息够,你再好好趴这木雕上面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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