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正欲辩解几句,问一问他如何这样清楚知晓她府中诸事,却不意撞上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好笑。
一时怔愣,便听见他没甚情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倒是经岑二姑娘一提醒,我才想起,原来岑二姑娘是我三日后便要过门的新妇。”
又是一张冷脸,好像那抹笑意不过是她错觉。
岑听南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干巴巴道:“那又如何。你所求是我的身份,又不是我的人,我们不过是……筹谋在了一处而已!”
顾砚时并不接话,只道:“既是新妇,那我管一管也是应当的。按说大礼之前你我不能见面,如今既然见了,便是坏了规矩。”
岑听南反骨顿生,挑眉看他:“怎么,你待如何?”
连她阿爹阿兄都管不了她,他当他是谁?
“坏了规矩,自然是……当罚。”顾砚时敛了眉目唤二娘,“掌柜的,结账。”
……
“你说的罚,就是带我深夜泛舟湖上,对月饮酒?”岑听南四下张望,眼里透着茫然。
她最荒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大胆过。
至多不过顶着阿兄名头到处看一看美人儿俊哥儿,如今却是在银月当空的夜里,同盛乾王朝一人之下的左相大人孤男寡女躺在小舟之上,行在潋滟涟漪中,像行在星河之里。
这样前后孤立无援的处境里,反倒让她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隐秘的松快。
前世她活得莽撞而糊涂,镇日里横冲直撞混沌事没少做,却甚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重活一回,又担了许多不能同外人道的重担,沉甸甸压在心头,叫她一刻都不得好过。
如今清风带着水气拂过,明月温柔地注视她,便好似心头所有烦忧都不值一提了。
这样的感受,竟是眼前这个三日后她就要嫁与的男子带给她的。
岑听南奇怪地看着躺得悠闲的左相。
这人与平日里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他不再清冷,不再似孤竹,多了些懒散,也比想象中话更多……嗯,不该他管的事,操心得也多。
究竟哪个才是他?又或者都是他?
顾砚时感受到她的注视,终于掀了掀眼皮答她:“不算罚么?初夏的夜里还凉着,我却带你来湖上,受冻挨冷,有家归不得。且这里前后无人,你可是求救都无门。”
“夜半不归家,同男子在外晃悠,便是这样的下场了。”顾砚时声音懒了些,不似平日里端得板正,“若我对你图谋不轨,你还会名声不保,这处罚不可谓不严厉。”
岑听南愣了愣,笑起来:“可惜,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我未来郎婿,这名声还真难被毁了。传出去至多不过说我们大婚当前,情难自禁,怎么看都是恩爱有加,一桩佳话呢。”
顾砚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温声道:“你同我想的倒是不同。”
岑听南:“彼此彼此,你其实也没那么……端庄。”
顾砚时:“躺下吧,这里不会有人来。岑二姑娘睡一觉起来,也还会是上京城里最被娇宠的贵女。跌不下枝头。”
岑听南想说她也没有那么在乎这些奇怪的名声,却又想自己何必同他解释呢。这样无忧的时辰,往后岁月里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有,不如珍惜眼前风景。
这样想着便整个人松泛了下去,当真不设防地越来越轻快。一开始只是靠着船壁赏月光,却在晃晃悠悠的湖面上,身子一点点软下去,终于头一歪,在软和的垫子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还在想,这左相装得可真好,连孤舟也弄得这般温软,什么轻简朴素,原来都是表象。
顾砚时望着睡过去的岑听南,摇了摇头。
传闻中最是娇贵的将军府二姑娘,竟是个在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