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也能睡着的?回头说给贵妃和圣上听,只怕他们都不信。

    还睡得这样熟,顾砚时一床薄被盖她身上,也只是眼睫轻颤了颤,呼吸均匀而绵长,瞧起来,睡得还极香。

    顾砚时眼底深了深。

    却不知这姑娘,在别的男子面前,是否也这般不设防。

    将军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

    还是说,当真以为整个上京城她可以横着走,无人敢对她不敬?

    旁人也就罢了,名头在那,真遇上歹人也要掂量几分自己的斤两。可岑听南偏长了这样一副绝色皮囊,难保不会有人色上心头,拼出一身剐也要寻欢一时。

    既要嫁与他作新妇,不论这关系缘何而成,日后她与他总归是一体。

    她这不设防的天真性子,自然也得养一养才是。

    这不是为她,是为自己。顾砚时想,他不过是在为相府调教一个合格的女主人,并不是因着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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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听南这一夜睡得前所未有的好,日头薄薄地洒在脸上,带来新一日的晨温,她便彻底醒来。

    可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没甚温度的眼,将她冻得打了个寒颤。

    “醒了?”顾砚时收回目光,“趁日头还未升起,现在过去刚好。”

    岑听南:“去哪?”

    顾砚时起了身,将船撑回岸边,宽肩窄腰的背影因着这动作显出几分力量感来,像破土的竹,坚韧而挺拔。

    “你父兄今日出征,你不想去送一送?”

    岑听南有些委屈:“当然想,可我不能去。他们会说阿爹教女无方,出征这样的大事也任由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抛头露面。”

    顾砚时:“岑二姑娘是不方便去的,相府的小厮却无妨。船尾有套新的小厮衣物,去换上吧。”

    岑听南彻底愣了:“你带我一夜未归,是为了领着我送父兄一程?”

    顾砚时淡淡地:“岑二姑娘多虑了,一夜的冷风,是惩罚。看来是力度不够,没让你领略到相府森严的规矩。”

    “下次若再有与外男夜不归宿的事情发生,我会加大惩罚力度的。”

    岑听南没忍住笑起来,这话说得,好似她作为宰辅夫人,还能同外男夜不归宿一般。

    “那左相大人可真是好气量,只是惩罚么?”

    顾砚时:“听起来,你很期待被罚?”

    岑听南拧过头去,脸颊被日头晒得有些微烫:“今日可真热。”

    顾砚时低低勾唇:“今年初夏,是热。不过岑二姑娘无需担心,相府冰窖里冰块管够,定然不会热着你。”

    此刻东方既明,霞光染红了这人迹罕至的湖心,也染透了岑听南明亮亮的眼睛。

    她望着顾砚时的背影想,若有朝一日查明父兄的冤屈与他无关,那这盲婚哑嫁的选择,或许也不至于太坏。

    她似乎,一直都是被上苍眷顾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