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攒动,百官齐列。
平王为首,目光正齐齐聚在殿内的两人身上。
平王率先踏入殿内,郎朗道,
“臣以为,陛下虽然勤勉,可这天下的百姓,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从十几年前的亲征,到后来各地的洪涝灾害,蝗虫,这无一不是上天在警示。”
“臣等今日也不行谏议,只要皇兄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以正朝纲,就行了。”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鼎沸,“臣等附议,臣等附议。”
但,也有为永平帝辩解的,说天灾人祸,都是不可避免的,哪朝哪代还没点洪涝虫害了?
永平帝站在上面,脸色依然冷漠,紧紧盯着银甲披身,矗立在大殿门口,阴森森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平王。
他目光从平王的面上收回,又看向殿外的百官。
此刻的平王,俨然大局在握,仿佛立时三刻就能让他下台来一样。
这天下依旧姓林,可他会死。
平王其人,在永平帝眼中,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而已。
他从未想到平王会反的这样快,时机还掐的这样准。
他想起当初在老太妃面前发的誓言,一定会护萧越周全,可今日,竟然被人关门打狗了。
太后让老宫人搬了把椅子过来,稳稳地坐在殿内,看着上首的永平帝勾起唇角。
平王将外头的银色披甲卸下,一身白衣,广袖,两手柱剑,冷冷看着永平帝,笑道,
“皆是你的血脉,可你瞧瞧,一个是宝,其他的就是草,从太子到五皇子,哪个有好下场?
可怜太子,战战兢兢的,还不如普通人快活,这样的日子,要我说,还不如死的快点。”
永平帝冷笑,“他们是朕的孩子,朕要如何对他们,是朕的家事,与尔等何干?
你自幼受先帝教诲,没想到不说感恩辅佐他的儿子,你的兄弟,竟然逼宫弑帝,有种,你现在就上来一剑杀了朕。
只是,你就算杀了朕,也还有太子。轮不到你这个逆贼。”
平王舒开广袖,大理石的砖地上,清冷无尘,犹如圣人一般,“皇兄,咱们是好兄弟,我也不玩兵变那一套,你自裁吧,我给你一刻钟,你写好禅位的旨意,我等你自裁,如何?”
若果真自裁,那还是什么皇帝?在史书上就会被记录成为臭狗屎。
永平帝一动不动,抬头望向外面亮起来的天,太阳已经冲破云层,普照着大地。
他朝萧越看去,他依然矗立在那里,手垂在身侧,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朝服。
永平帝脸上原本骇人的青色褪了下去,脸色变得灰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慢慢地坐到龙椅上。
回顾此生快要五十年的人生,可谓跌宕起伏,他也曾年少轻狂过,也曾有过各种各样的野心。
他想到当时那人提出让他替代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但此生,他心头一直有一份罪恶感,那来源之地,就是芸娘。
只要想到她,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做下那样的事情,她生生的将自己的命给去了。
他没办法去见芸娘,他把人生当成赎罪,苦修之旅,盼望着能够洗去一些罪孽。
他想到太子,想到萧越,想到顾世安,今日,若还有人能破这难解的局,大概唯有他们了。
他讽刺的笑了笑,他前一刻还想着要杀了他们,此刻,却期盼着他们来救命。
太后站起身来,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到永平帝面前,轻声道,“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永平帝失声一笑,“母后,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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