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畿内已非善处,须臾之内便有刀兵之祸,我不能让你……”

    沈充话还没有讲完,沈恪已经从席上立起正色道:“我德不足服众,力不足敌人,才不足尽责,若非家势捧举,几无一善可夸。惠利日久,总该有报,阿兄你不必再劝,勿使我为后辈儿郎所笑,即便逢于不测,也能让儿郎各作自警,知我家祚壮之不易!”

    听到沈恪这么说,沈充一时间也不知该要再说什么,只是同样站起身来,拍拍沈恪的肩膀沉声道:“那么,各做保重,勿失求生之欲,待我家人盛归!”

    沈充宣布前往琅琊吊唁,还是在都内尤其是台内引起不小的反响,尤其对于甚至此中险恶的台辅们而言,更是猜不到沈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无论如何,沈充就是这么上路了,而且更为此准备了大量的仪礼,甚至还要超过苑中的赠赐。队伍浩浩荡荡往琅琊而去,途中所见的时流不免对沈充的印象多有改观,觉得沈充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忘记早年与王家的一点香火情。

    这么庞大的队伍,行进难免多有不便,所以沈充并没有取道建康到金城的北面大道,而是从青溪绕行,准备经由曲阿直上琅琊。

    可是当队伍行到青溪与秦淮河交汇一处渡口时,沈充的随员们正在安排物货摆渡转运,场面略有混乱。突然在青溪另一侧的苇塘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便有数百覆面甲士从芦苇荡中冲出,直往沈充并其部从们冲去。

    此刻渡口附近不独只有沈充并其部众,还有相当多的时流乡人于左近徘徊,眼见这一幕,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尤其那些冲出的卒众引弦乱射一通,驱逐着人众四散而逃。

    沈充的部众们眼见这一幕,也都忙不迭簇拥着他上船而后往下游逃窜去,那些袭击甲士沿河一路追击。

    混乱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这渡口附近除了一些身中流矢倒地的伤者之外,只剩下了沈家那一批准备前往吊唁的物货,乱糟糟抛撒在地。

    大量财货丢弃野中,一些逃离不远的人眼见危险已经远离,便又折返回来参与到了哄抢之中。

    待到都中宿卫闻讯赶来时,场面已经混乱的完全不像话,有一部分乡众虽然抢了物货,但却没有来得及全运走,这会儿索性站在当场不动,将那些拾抢来的财货当作自家本来就有的。

    当宿卫上前喝问情况时,那些人难免担心沈家人在这么短时间内被解救回来后追究失物,因是难免乱指一通,不愿让宿卫过早追查到沈家人逃窜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