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知道他的心哥儿如今又遇到了令他畏惧惊慌的麻烦……躲回来了。
于是即便是他这样的年纪和经历、对于直白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这种事尤其觉得尴尬为难,此刻却也要将脸板一板——只像是听到了什么寻常的闲话一样,清了清嗓子:“这个事儿呀。都记不清啦。十几年的事情——要说什么时候喜欢上、什么时候心里有了哪些念头……这东西是不好说的。”
“倘若两个人从前相互都不晓得,也没什么印象,哪能见了面、就……嗯……喜欢上了呢?倘若是相处得久了、慢慢、那个,喜欢上了……这东西就如同冰雪消融,怎么好说是从哪个时刻起开始消融的呢。不过心哥儿你这是……遇上喜欢的姑娘了?”
老道还不是很习惯说“喜欢”这个词儿。但好歹板着自己的舌头,将这些话流畅地说出来了。然后又随意地问了句,只当是在谈些家长里短的内容,或者说“明日应该往北边去瞧瞧那里的妖魔”之类的话。
他说了这些,李云心便沉默了一会儿——他的面孔掩藏在火光之后,老道看不见。
又过一会儿,听见他轻咳一声:“……我不知道。”
老道想过或许会有这样子的回答,但没想到真会有这样子的回答。依着他对李云心的了解……他一旦说“不知道”,那几乎就等同于“是”了。他惊讶地愣一会儿,忍不住问:“谁家的姑娘有这样的……本领?是那……白云心么?”
“怎么会。”李云心立时答。
老道的好奇之心被他勾起来了:“那又是从前见过的哪一位?”
李云心隔了一会才在火光之后道:“没见过的。”
老道又愣:“没见过,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李云心猛地站了起来,带起的劲风吹拂得那火焰一阵乱晃,于是两个人的影子也在壁上作乱魔舞:“什么时候说喜欢上了!”
老道忙抬起手:“好好、不这么说。但心哥儿既然要问我,总得说个来龙去脉呀。老道我的那些事……唔,心哥儿都晓得。你的事,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呢?咱们俩儿,如今也算是相互作伴、相依为命啦!”
李云心听了这些话,神色重又软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刘老道看了一会儿,抬起手一挥,将那旺盛的炉火势头压下去了。然后叹一口气、坐下来:“是了。何尝不是呢。但是我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用那泪竹骨的折扇在自己手心里敲了敲:“我的事情……要说很久的。”
略顿了顿、盯着那炉火出一会儿神,终于开了口:“有一种人,是体会不到什么情感的。我……从前就是那种人。”
老道知道李云心终于愿意说些心里藏了许久的事了。因而如以往那样、陪着他说,好不叫他觉得气馁。于是也低声叹道:“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从前的悲苦事情……也就过去了罢。”
但李云心摇了摇头:“我说的体会不到什么情感,倒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我是说……真地体会不到。好吧,以往我教你心学,这个,也算是心学里的一个例子。我先前跟你说过什么叫‘心理原因’、什么叫‘生理原因’——如今我说的这个,就是生理原因。”
老道听到此处似懂非懂,但心里已经晓得,这是李云心在试着用别的法子去掩饰自己的情感了——本是说不愿回想的身世,但如今只说是又教自己“心学”——拿自己做个例子,也许谈起来便不那么难为情。
他也有颗玲珑心,到这时候知道了李云心的心思,便只点头:“好,心哥儿你说说看。老道我,再好好学一学。”
李云心笑了笑:“那么就不说什么五羟色胺之类的东西——解释起来要说很久的。只是说有些人,因为生来脑袋里就和常人不同、或是说有残缺,于是体会不到常人的许多情感。这个体会不到……浅显些的例子,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