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叫你家气病的,你作为老大你还能一个钱不出?你还用不用出门见人?”
钟老大看钟继鹏那脸色,也不敢吱声,勾着头走了。冯玉姜知道钟继鹏带来的钱交了住院费就没多少剩余了,她把身上的三十多块钱给了钟继鹏,钟继鹏也没说话就接过去了。冯玉姜自己就留个车费,走出了县医院。
出了医院门冯玉姜又懊悔,该再留点钱的,钟继鹏刚才交代她给钟母准备送老衣裳,她没留钱,拿什么买布?那时候寿衣这东西,小城镇里也没有卖的,都是买布手工做。
这事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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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回到家里,到底还是拿上钱,到供销社去买了布料,虽不如县城里的布料好,在乡下也算好的了。回去以后冯玉姜就自己动手裁剪了,开始做钟母的送老衣裳。真正讲究的送老衣裳,衣襟、鞋子都要绣花的,冯玉姜想起她忘了买点花线,她做衣裳不差,绣花的手艺却不咋地,但是勉强也能将就。
冯玉姜忙着做送老衣裳,姜嫂子空闲下来就主动来跟她搭把手。
“你家小孩奶,真的要不行了?”
“难说,谁知道呢!反正这场病怪厉害。”
两人一边拉呱,一边飞针走线。正经送老衣裳要包括棉袄、棉裤、夹袄子还有鞋袜,现在都要火化,得准备两套,火化一套,入殓一套。虽然说火葬已经推行了,但好些人家都钻政策的空子,假说棺材是之前准备好的,村干部睁只眼闭只眼,火化完了依旧用棺材。
不用问,钟继鹏肯定不会给他妈用骨灰盒的。
冯玉姜明明记得上辈子钟母不是这个时候死的,按说还能再病病歪歪地撑一年把,她就没紧着做,谁知道棉袄棉裤刚做完,一个夹袄子才缝两针,医院传来消息,钟母死了。
钟母入院以后,大小便失禁都是在床上,那时候也没有成人纸尿裤啊,一天脏了两三条裤子。钟继鹏上街给他妈去买换洗的裤子,回来时钟母就咽气了,钟老大家的跪在病床前,正使劲的干嚎。钟继鹏一把扯开钟老大家的,扑过去看看钟母,又伸手试了试鼻息,没了,就回头红眼腥腥地朝着钟老大家的吼:
“刚才不是还好的吗?你怎么看着的?”
“我……我没离步啊,我就在跟前,刚才还喂了两汤勺水呢,一转眼人就不行了……啊呀,我可怜的妈妈呀,你怎么就舍得撇下儿女走了呀……”
农村女人哭丧,那是一种技术。会哭丧的,说来就来,说停立马能停,亮开了嗓子,拉长了腔调,悠长缠绵,似断似续,听起来悲伤无比,一转脸就能言笑如常。
冯玉姜就没这本事。
农村风俗,人死了闺女儿媳妇就得使开了劲哭丧。死了老的不知道哭,那是一句骂人话,有着说人没孝心、缺心眼的意思。
钟继鹏伤心归伤心,阵脚倒还没乱,先把电话打到了供销社,叫供销社给冯玉姜传信,让家里抓紧安排,自己找了拖拉机拉钟母的尸首来家。那拖拉机是专门拉死人的,就不能再拉新媳妇。
钟老大家的跟着拉钟母尸首的拖拉机一路从医院来家,一进村就亮开了嗓门嚎哭,亲妈妈黄娘的,一路哭到了冯玉姜家的老宅。冯玉姜跪在老宅门口迎候钟母的尸体,老远就听到钟老大家的哭声了。冯玉姜她就哭不出来,这跟伤心不伤心没关系,她技术不行,学不会。不哭怕人说闲话,哭一会子还能行,时间一长嗓子就觉着累。
果然,第二天冯玉姜嗓子就沙哑了。这可怎么好,老婆婆死了儿媳妇不哭,这不合规矩呀,有那村里的老太太就悄悄地指点冯玉姜。
“你那个哭法不对,不是你那样哭的,费体力还出不来声,你得放开了嗓子,别憋着,学着用巧劲哭。”
冯玉姜试了几遍,还是学不会呀!算了,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