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选青挂了电话折回来,临走前快语道:“我有点活要干,去去就回,你这段时间就当休假补觉,放宽心休息,再有人来烦你,我就去揍他。”

    她事情紧急,却还不忘宽慰宗瑛。这世上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的过路朋友多的是,真心为你考虑、盼你好的人却寥寥无几。

    宗瑛很珍惜如此缘分,见她关上门,默不作声看了一会,随后视线又移向案头一支开得正好的向日葵——

    是盛清让昨晚带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医院住久了,隐约像回到作为住院医生的时候,每天呼吸的空气总有消毒水味道,外面救护车的声音总是刚歇又起。

    九月末的上海一派悲秋模样,好在有国庆长假可盼,连日雨天也就没有那么可憎了。

    七十多年前的上海,战事愈惨烈,码头车站连遭轰炸,内迁之路越发难走,但为免工厂资敌,仍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盛清让频繁奔波于码头和市郊工厂,琐务缠身,早在几天前的某个深夜,宗瑛担心他往返路远耽误工夫,便讲:“你不必天天过来,我在医院十分安全。”

    果然,那晚之后,宗瑛就再没有见过他,只有床头柜上用旧报纸包了的向日葵花,始终都很新鲜。

    是日清晨,来送药的早班护士看着床头柜上的花说:“你这个向日葵不插水里也不会枯的呀。”

    旁边一个实习医生立刻讲:“哪里不枯啊,那个老派先生每天半夜都要来换的,有时候三点钟,有时候四五点钟,送完了还总要到诊室去问问情况,光我亲自遇到的就有三次了。”

    宗瑛仰头吞了药,看向那个实习医生:“问完就走了吗?”

    “对,感觉好像每次都很匆忙,你不晓得呀?也难怪,他来的时候你都已经睡着了。”实习医生讲完又八卦道,“他是你什么人呀?”

    宗瑛伸手拿过那支向日葵,打开用来包裹花茎的报纸一角,看到报头和日期——

    “North China Daily Nes”(字林西报)

    “Shanghai, ednesday, September 29, 1937”(上海,星期三,1937年9月29日)

    是他那边昨天的日期。

    月末上海连绵阴雨,连向日葵也带上了潮气,尽管如此,花瓣却仍然饱满明丽,成为灰白天气里始终新鲜的一抹生机。

    宗瑛重新用报纸包好向日葵,回答道:“很重要的人。”

    九月最后一天,上海还在下雨,到傍晚,雨也没停。

    长假即将开始,城内的堵车比起往日更严重,窗外霓虹被雨水糊得一片红一片绿,宗瑛拉上窗帘,披了件开衫走出病房。

    她问盛秋实借了台连接外网的电脑,登录邮箱,下载了薛选青数日前发给她的那封关于严曼高坠案的资料,打印出一叠来准备再细细看一遍。

    病房走廊里有饭菜加热的味道,宗瑛拿着资料边走边看,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

    宗瑛霍地转头,只看到一个穿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轻蹙眉,对方讲:“你还记得我伐?我是宗瑜病房里那个护工。”

    宗瑛警觉转身:“请问……什么事情?”

    护工道:“那个孩子想见你。”

    “想见我?”

    “对,他还特意关照我,叫我趁病房没别人的时候再来叫你。”

    宗瑜提出要见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次额外“关照”的部分却显出些许不一样。

    护工见宗瑛有片刻愣神,提醒她道:“现在楼上没有人的,他妈妈刚刚回去了,一个钟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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