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高才脸孔涨红,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为官任上饱受压制限制,让他寸步难行,官面上又道貌岸然时时督促他勤政爱民、多出政绩的言官老大人们。

    他愤愤然地扬手道:“但身负其责地人,却要通盘考虑,不但要虑及一地,还要纵观全局。不但要虑及一时,还要虑及长远。人说旁观者清,我说是旁观者轻,一身轻松,不负其责,讲话只凭一时好恶喜怒。

    大人是行道者,道路是难行易行,是有坑有石,自然心中有数,何必在乎路旁闲人谈辞?窃以为,国家大政,能以仁行宽政安抚地。当施行仁政,其次莫如猛火。

    人人都知道火炙肤痛,所以人人自幼就怕火,知道避火防火,小心不去玩火,所以烧死的人就不多。

    水性懦弱温和。人人都觉得绿水温柔,可爱可近,偏偏死在水中的人就多了。

    宽大未必是善事,有时施以严政,正是为了更大范围的宽大、更加久远地宽大,大人!”

    杨凌霍然一惊:乱世用重典,记得那一朝开国之初,禁烟禁妓禁匪,雷厉风行,亦是重典。其中未尝没有罪不致死的,可是这种重典错了么?没有!若非如此,怎能迅速做到宇内一清,国家安定?

    妇人之仁,得到地只是自已个人地赞誉。绥靖软弱,只会留下无穷的隐患,带给更多百姓无尽的痛苦,甚至酝酿出更大的祸患。

    他霍地站起身来,走到帐口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天上无星无月,风已起了,盘旋着。眼看大雨将来,杨凌的双手渐渐紧攥起来。

    鄢高才走到他身后,兜头一揖道:“君子为国,务强其根本,振其纲纪,厚集而拊循之,勿使有衅。若有祸乱,乘其微细,当急扑灭之。虽手段狠厉而不惜,否则祸患滋蔓,延及深广,为小善而酿大恶。”

    杨凌听了,良久良久,忽地举手缓缓一招,轻声道:“就算是漫天甘霖,也要伴着雷霆落下,是这个理儿吗?”

    鄢高才喜动颜色,应声答道:“正是,手执修罗刀,法场证菩提!”

    “好!”杨凌眉尖一挑,断然道:“好!老天既要我来做这个刽子手,我便手提屠刀,站在法场,来求证这菩提大道吧。”

    恰在此时,一道电光闪了两闪,随后殷殷沉雷从天际滚滚压来,如同战鼓阵阵,风亦萧萧旋旋。

    鄢高才抚掌笑道:“心中有佛雷霆手,怒目金刚菩萨道。我佛有观音渡世,亦有不动明王的万钧雷霆。大人这一道霹雳,也是大慈悲!”

    “咔嚓嚓!”又是一声撼天雷,久旱甘霖终于滂沱而下……

    ******

    官兵的攻势停止了。

    连着三天大雨,都都寨内泥泞难行,湿滑处处,原来的潺潺小溪,更是变成了怒吼地水牛。这种险恶的天气,纵是本地的山民,轻易也不出外行走,一个不小心,就难免要坠入峡谷、陷入泥沼,或被突然改道的洪水卷走。

    所以蛮人几乎连警卫也不必派,根本不必担心会有明军进山围剿。

    利用这三天时间,杨凌足不出户,和封大人、二王子、鄢高才等人,又召集了李森、李泽、焦贵等参战将领,回顾十多天来种种失败的战策,分析各处山寨攻守之势地优劣,商讨应对的办法。

    三日之后,雨住风停,艳阳当空,明军也开始行动了。

    一队队官兵绕山行走,开始在各处出入都都寨的要隘口外驻兵设寨,筑墙筑堡,作出要长期围困的姿态。同时,鄢高才和本地县治衙门的官员、衙役,并动员一些士绅、读书人,向附近村寨各族百姓宣传蛮人欺压良善、为祸地方,不循王法地种种罪行。

    这里是都掌蛮的大本营,同其他诸县还有不同。这些村民在本地都是弱势一族,平时饱受欺压,既不敢言也不敢怒,对官府的宣传自然人心所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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