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天下第十”的身份,名不副实,她也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哪怕明知道“这篇檄文”的杀机重重,王孙也只会坦然受之,无非是慨然出剑。

    要说通过让玄都观的邸报,说些支支吾吾的含糊言辞,顾左右而言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东扯葫芦西扯瓢,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既心虚,又徒劳。很容易越解释越疑窦丛生,只会适得其反。而且这也绝对不符合玄都观道士的一贯作风。

    王孙说道:“没事,等我跻身了十四境,看笑话的人就笑不出来了。”

    龙新浦惨然道:“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跻身十四境。”

    王孙难得沉默,需要在那儿酝酿措辞,“换个人喜欢。”

    龙新浦饮尽壶中酒,洒然笑道:“难,比让王孙喜欢我,更难。”

    王孙默不作声。

    龙新浦抬起头,轻声呢喃道:“又要下雪了。”

    这场大雪,会很大。

    如果撇开他的私心不谈,那幅已经缓缓铺展出一角的山河画卷,一定会很壮观。

    龙新浦起身告辞,缓缓走出桃林,不御风,不缩地山河,就只是一步一步离开桃林,慢慢离开背后那个女子的视野。

    孙道长来到师姐身边,看着那个黯然离去的龙新浦,这种事情,外人也没法说什么。

    王孙突然说道:“要是宋茅庐生在浩然天下,会不会更好些。”

    孙道长点点头,“肯定。”

    犹豫片刻,孙道长微微苦涩道:“要是这孩子一早就去了白玉京,说不定如今就是名副其实的宋掌教了。”

    王孙说道:“道理不能这么讲就是了。我相信宋茅庐,可能会怨恨玄都观,你,我。但是他不会后悔在玄都观修行这件事。”

    孙道长嗯了一声,“显而易见,毋庸置疑。”

    王孙说道:“既然明知他不后悔此事,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就得更加愧疚。”

    孙道长说道:“总不能每天自己甩自己耳光吧。”

    王孙说道:“你可以把脸伸过来,我有两只手,腾出一只手有何难。”

    孙道长哑然失笑。师姐还是这么有想法。

    小师弟黄柑的关门弟子,师侄宋茅庐。

    墙里开花墙外香,在那与蕲州并不接壤的永州,自立门户,道脉之兴盛,声势之大浩大,当得起“空前绝后”四字。

    只因为那场风波跌宕的永州平仓一役,玄都观这边,不知为何,选择了袖手旁观,据说是孙怀中亲自下了一道旨令法旨,一人不得离开道观,赶赴永州驰援宋茅庐。故而宋茅庐的那拨嫡传弟子,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颠沛流离,形若丧家犬,分散永州、蕲州之外数州之地。算是艰难站稳脚跟,为师祖黄柑与师尊宋茅庐这一脉,传下了几条香火凋零的道统法脉。

    而这几条难成气候的道脉修士,对玄都观的恨意,半点不少于白玉京。

    道官年纪越大,尤其是经历过那场战事的老人,对玄都观越难释怀。

    偌大一个永州,一州诸国,无一例外,共尊国师。

    当年宋茅庐虽无立教称祖之名,却已有一教教主之实。

    这是一桩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类似林江仙被人尊称为“林师”,宋茅庐当年也被山上敬称一声“宋师”,而不称呼其道号。

    宋茅庐与白玉京那位绰号“小掌教”的张海峰,曾被誉为天下双璧。

    在外界看来,永州这一脉道士,虽败犹荣。作为掌教的宋茅庐,虽死犹荣。

    宋茅庐宁肯身死道消,也不愿苟延残喘,被拘押在白玉京的那处镇岳宫烟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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