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单,只在这一刻把从前不满意的崩跑,把今后满意的崩来,一响二意,年复一年。

    吃饺子前,给长辈磕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叟叟给压岁钱,杨辉磕头变成往地上趴,女孩子双手压腿根道万福。不给压岁钱也得磕头,给压岁钱就是为了钱磕头,孩子右手接过爷爷奶奶的压岁钱左手就递给妈妈,过一下手亦激动一宿。杨光吃完饺子去大姑家磕头,除夕夜拜年都是直系亲属。从大姑家里出来满大街都是手电筒的光柱,男孩子在全村的犄角旮旯掏腾没响的炮仗。小福可没有侄子自在,要守在柴火垛旁,防止起火。

    突然,前树林子里一声巨响,声音太大根本不是炮仗,比近处开山炸石的炮还要响,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人们纷纷跑出院子,家家门前都是人,彼此交头接耳,打听这巨响的根由。在人们猜测的时候,前树林子里红光闪闪,一响连一响一共响了九响。消息传来的速度很快,全村都知道了:薄云升家过年没买炮仗,放了九个炸药包。大街上的人七嘴八舌:“穷疯了吧,几个炮仗买不起过他妈的什么年啊!”“单大发穷得叮当响,薄云升穷得轰隆隆。”回忆年的味道,就是火药味,一村子的火药味,人人身上都有的火药味。

    薄家的屋门大敞四开的,敞锅煮皮盖锅煮馅,饺子锅掀开雾气满屋。放完炸药包,循着往年的经验,薄云升趴地上冲蒸气中捞饺子的人就磕头,“妈,过年磕个头,你老接着。”磕完后抬头一看,蒸气中回头接着的是老婆非是老妈,“欸!操你妈的是你呀。”

    大年初一,家家早起,老人稳坐炕中间面北背南,接受晚辈的叩头。屋地中央铺一棉门帘子做垫子,磕头的人脚踩垫子外,脱帽目视受拜者,说:“大爷爷,寿比南山。”单腿点垫子后双膝并拢,屁股坐脚跟,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弓腰手下落掌心按地,额头触到垫子上,起身抱拳拱手,家人让座沏茶递烟送糖。屋里还要准备一名跪拜拦截人,年龄大且辈分低的做个样儿,不让真磕头。姑娘不磕头不出门,媳妇要出去走走,挑挑拣拣拜一拜,男人是逢长辈必磕头。

    外屋太冷酸菜缸挪进里屋,缸上粘个福字,字头向下,拜年的人说:“福倒了。”主人乐呵呵地回应,“是的,福到了。”薄云升九个炸药包轰怒记脸子,老早过河专程去薄家拜年,两家的关系一般般往年不来的,今年来了,进屋指着酸菜缸上的福字说:“你老薄家的福都倒贴了。”平时掘祖宗都可以忍,今天不行,大过年的这不是故意找茬儿吗?诚心让我一年捞不着好,差一点把薄老妈气死。

    大年乐,被借用,“看那高兴劲,像过大年一样。”缺少语言来描述自个儿,是顶极的快乐,是家家户户的快乐,那种气氛能感染天地四季,大年乐是终极乐。年前喊:“拜个早年儿。”过完年喊:“拜个晚年儿。”大年初一,满大街是人,见面双手抱拳互揖对方,高声喊:“过年好!”必须把“好”送过去才好。

    过年了,亲友要见面,关系好不错的要拜访,平时忙少见面,过年一定要走动走动。祖辈安静坐在家里,父辈的挑选人家走走,孙子辈的各家乱转。弄得人冷天巴地的满大街趴土里假装磕头:有人怕把新裤子的膝盖弄皱,腿不打弯儿,磕头时四蹄着地支着肚子,田宝坤说:“像个什么玩意儿。”有的人老远大声招呼着紧赶几步,双手抱拳大动作拱手不往地上趴直接扎进对方怀里,人家一搭手就不磕头,意思是:我想磕来着,这不是你拦着磕不成吗。自己没心思磕头还装模作样,对方也明白不得不伸手,表面上对付过去,还都欣赏自己懂礼貌。千年的礼仪之邦,把礼节研究得透透的。不过有的头还是要磕的,磕出去多少,意味着家里炕上的爷爷和奶奶就接受等数的叩拜。比如去沟口给李荣磕头,李天骄就一定给自己爷爷磕头,杨光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太阳出来,阳光底下磕的头都是装样儿。平时有点过节的人会因为过年开口说话,过完年接着怄气。杨光磕了半村子的头回到家里,迎头碰见东园子的四位婶子,这是进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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