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那六曲定是不会对她一见钟情,正应了那句话,一见钟情的不是情,是貌,有美貌才会有深情,古往今来令英雄难过的都是美人关,从未听说过有难过的丑人关。六曲修行数十年,仍旧未能免俗,拜倒在了美人关下,不能说他的佛心不够坚定,只能说美人关实在难过。

    夜深了,月华沉沉如水泻,如墨的天幕上点缀寥寥散碎星子,灿若银钉,光华如洗,一轮皓月却似蒙了浮尘,浮出些浅淡清凄的光晕。一盏昏黄风灯在山间渐行渐缓,点点碎金般的烛光在寒风中摇曳不定,映在雪地上的两人身影愈发的颀长。风声凄冷,似夹了柄血刃般划过面庞,疼得透骨,衣角亦被吹的迎风翻起,似是柔软复又凌乱的心底。

    是夜,六曲无声无息的将香茹带进了寺中,瞒过寺中众人,藏在了自己独居的禅房里。

    第二日,六曲对外宣称即日起要闭门参悟佛法,吃喝用度一应送至禅房门口即可。

    幸而他的禅房位于寺中最为偏僻寂静之处,平日里便罕有人至,宣称闭关后,就更无人敢靠近此处了,他更是在四周设了禁制,旁人无法靠近此处一丈以内,更可隔断房中的一切声响,若是有人闯了进来,一时半刻也察觉不到香茹的存在。

    只有一桩事令阖寺众僧觉得异样,自六曲师叔闭关后,这饭量大涨,私下里议论,参悟佛法也是个颇费脑力体力的活儿,修行尚浅的人是做不来的。

    这禅房地上铺的皆是寻常青砖,一面三扇青纱屏风隔出个窄窄的里间儿,堪堪摆的下一张床榻,外间则是六曲平日里参禅之地,两个黄色蒲团摆在地上。

    两人虽有了生死相许之意,却到底没有行嫁娶之礼,为着避嫌,香茹宿在了里间儿,而六曲则留在了外间。

    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可仍是有不同之处,唯一的改变,便是每日东方微曦,六曲亲手摘下供在窗下的一束白梅,清寒梅香掩盖了女子的脂粉气,令人丝毫不觉房中多了一人。

    万万没有料到,梅林中的一朝偶遇,促成了六曲的错踏红尘路,原本可以各不相干的两个人挤在了同一个屋檐下,缘份使然的宿命,执念纵容了心魔,就如西光回照,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仍凄美的令人奋不顾身。

    香茹毕竟是十八九岁的姑娘,正是爱说爱笑爱热闹,花一般绚烂的年岁,在这方寸间困得久了,难免会憋闷的很,整日愁眉不展的坐着,六曲便逗她:“我与你诵经可好。”

    她背过身去,嘟着嘴,掩住双耳,做出副厌恶的模样:“不要,你只会诵经,整日都听,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他放下手上的经卷,撑起额角,绷住眉眼间的笑意,正色道:“我只会诵经,这可怎么好,要不给你另寻处人家嫁了罢,便不用听我诵经了。”

    一听这话,她猛然回首瞪着他,一双似水明眸滴溜溜转着,微嗔道:“大头和尚,你若不要我,我便剃了头做姑子去。”

    他再装不下去,笑出声来:“那可不妙,做了姑子要天天诵经,你可要烦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