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能把握住发件人的一点个性特征,这个看似全能的意志并不像折磨约伯的撒旦那样善识人心,它没有我们普遍意义上的家庭观念,也不理解对一个人的情感是如何非理性地推及到更广泛的群体的。于是它跳过了撒旦折磨约伯的第一步,并没有杀死我的亲人朋友,而是直接把疾病降临在我身上。让恶疮从脚掌长到头顶!我倒很庆幸它没有再派我的三个朋友来跟我辩论——大约它也并不相信我有朋友。这是一个行事做派如孤狼般的上帝。”

    客人为自己的结论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似乎毫不担心这些言论会带来不良后果。查德维克沉默地观察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实在已经猜测得太多了,这毕竟只是从我们的主观经验出发……”

    “你想知道有没有证据支持我的猜测?”

    “你……”查德维克吞吞吐吐地说,“你最后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它……”

    “可能有。”

    “可能?”

    “我并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在我生病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我无法再像前头的部分那样精确且诚实地向你讲述了。我接下来所说的只是推测,但这些推测是建立在遗留至今的工作日志,还有我对我自己的了解之上。因此它应该不会偏离事实太多,只是在细枝末节上有出入。”

    “这是什么意思?”

    客人静静地盯着他看。查德维克的心又吊了起来。他用眼角余光去找原先掉在地板上的花瓶。这时客人又继续说:

    “当我刚发现自己患上了一种前所未闻的罕见病时,担忧的心情还不是很强烈。此前我也考虑过发件人会对我的反抗作出应对,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可既然它没有直接杀死我,或许只是把这种病看作警告,是在威胁我不得停止项目。既然如此,这种病理应是可以被控制的,即便不能彻底治愈,也绝不会发展得过于迅猛,这样才能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建成发信器。在它看来这下子我理应竭尽全力了,因为我不再是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或一个未必能复活的死人而工作,而是在为我自己的生命奋斗。然而,就如我上头所分析的,从这件事中它无意识地暴露出了某种自我,使我对它越发感到不可信任。这已不再是我愿不愿意制造‘观测者’的问题,而是令我对整个发信器项目都产生了强烈的戒备之心。”

    “我暂停了发信器的工程,但并没有把所有的元件和图纸都销毁。项目小组也仍在运转,不是为了制造新的元件,而是进入了技术研究和自主研发的阶段。我要他们尽可能从这些元件里得到可以迁移的技术,而非发信器的成品。与此同时我调动了手头所有的医疗资源,想要找到我身上的病症之源。这方面的努力大约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最后的结论是这种病症似乎会大量改变我体内细胞的受体蛋白结构,首先使得我的感官失能,接着可能就是内脏器官和大脑——没有找到真正的致病源,因此医疗组无法预判后续情况。即便如此,形势已经足够清楚:在身体机能彻底衰竭以前,我很可能会先变成一个思维清醒却丧失了五感的人。我将永远地被这个世界抛弃,精神落入永恒寂静的思维深渊,身躯则如行尸走肉,直到最孤独的死亡降临。这种结局自然令我难以接受。从那段时期的工作日志里可以看到我是如何被焦虑和恐惧折磨,以至于言行举止都有点疯狂了。这种疯狂主要表现在行为的矛盾与荒唐:一方面我源源不断地投入资源,不计成本地研发药物,想要死死攥住这声色世界的边缘,哪怕只能多一秒!可是另一方面,我内心较为理智而消极的部分却已经绝望了,深知我手中的技术力量绝不可能超越发件人设下的藩篱,于是我转而奔向神秘学的怀抱。我又开始大量地搜集巫术与魔法,各种会令你发笑的偏方,驱魔仪式与祈禳法会……如果说这些东西起到了任何效果的话,那就是严重打击了我的自命不凡,令我知道那些曾经备受尊重的人何以在重病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不能确切告诉你这个阶段究竟持续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