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了半天,李大寿只能憋出了这句话,倒是李张氏拍了一下他:“你忘记乡道的事情了?”

    “噢对对对!”李大寿被自家媳妇提醒后,立马想到了乡道的事情,于是说道:

    “这乡上和镇里,给我们发的工钱有问题,有些村民做工做到一半,家里有事情要走,他们说不算工钱。”

    “但我那天去工地看了,他们明明就把人算上了,不过他们说不算的那天,他们用朱笔记着,其他都是墨笔。”

    “我去镇上,有些衙役说,朱笔的就是冒领。”

    “……”听到自家父亲的话,李定国不敢相信下面的人还能这么做。

    “他们敢这么做?”李定国惊诧。

    “有甚不敢的……”李大寿倒是见惯不惯的说道:

    “以前家里还在延安的时候,那府上和县上的人叫去干活,咱们家交了徭役的粮食,结果还不是被叫去服了徭役。”

    “你娘生你的那天,我还在延安城外修桥,等你娘生完你过了三天,才被放回家的。”

    “后来我去问,根本就不是徭役,朝廷给了工钱,上面的狗官没给我们,用了徭役做借口罢了。”

    “现在是风气好了,殿下和万岁仁德,免了徭役,那群狗官才没有借口让我们去服徭役的,不然这府县道的工钱,我们一个子都拿不到。”

    “都察院的人不管管吗?”李定国还是太年轻,居然寄希望于都察院。

    “啥时候?以前?还是现在?”李大寿跟不上儿子跳脱的思维。

    “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李定国想了解一下以前的大明和现在的大明。

    “区别就是以前的巡查御史来村里,村里需要村民自己掏出鸡鸭鹅招待,现在就是村里自己招待。”

    “所以村里的村官贪点钱就贪点好了,我们也不会揭发他们。”

    “至于巡查御史,以前的巡查御史吃完了就走,走之前还得要点银钱。”

    “当时每户按照人头出钱,一个人十文,说是给巡查御史的路费。”

    “我们这群泥腿子根本见不到他们的面,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我们都不知道,只有村正叫每家每户凑钱和准备鸡鸭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来了。”

    说到这里,李大寿不免唏嘘道:“现在是情况好多了,那巡查御史来的时候还会骑着马,穿着官袍绕着村子走一圈。”

    “那能上去告状吗?”李定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这和他在王府,官学里听到的“廉洁”都察院有所不同。

    “那有人告也有人不告,告的人都是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或者一些巡查御史管不了的大事。”

    “还有的是告隔壁村的事情,反正不会告自己村的事情。”

    “这还算好了,那巡查御史还会听我们说说话,算作以前,我们连面都看不到,有些人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正。”

    李大寿一边吃饭一边说,李张氏见两父子说的起兴,也不免插一句嘴道:

    “前些年,陕西民变的那个事情,不是杀了好多官吗?”

    “嗯……”李定国点了点头,陕西民变的事情他当然有印象,尽管他当时还小。

    “当时来村里来了一个监察御史,那可是比巡查御史还大两品的官,听说是……”

    李张氏顿了顿,一时间想不起来,而李大寿开口道:“正七品。”

    “对!正七品的官!”李张氏激动说道:“当时村里好多其它地方迁移来的人还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官。”

    “那监察御史当时还说,谁敢压榨我们,强收税赋,让我们告诉他们,我们问他怎么告诉,他就说让我们告诉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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