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见了李月菟,她骂我是孤家寡人,我感受颇深。”

    薛白闲聊般地说着,眼看夕阳也要褪去了,亲自点亮了一盏灯。

    盖上灯罩,烛光显得温馨了许多。

    颜嫣笑了笑,道:“她倒也聪明,看出都是陛下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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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泌在昏暗的灯光下拟了一封封文书,眉头微皱着,有些痛惜。

    他不得不调查出那些在背后散播舆论逼压薛白的宗卿与官员,再亲手处置了他们。

    但至少能结案并平息事态了。

    “道长,杜五郎来了,见吗?”

    “见。”

    很快,杜五郎进了书房,道:“我听说陛下遇刺了,可他还是不见我,出了什么事?”

    “你若要离京,去便是了。”李泌道。

    “为何?”

    李泌剪了烛花,听着院子里雪落的簌簌声,知道这里很安静,没有旁人,方才开口回答。

    “因为陛下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已经是唯我独尊的帝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遇刺的是陛下啊。”

    “这一切是陛下安排的。”李泌道,“你本就知道,不是吗?你问过刘介了,陛下一回东都,便见了达奚盈盈,可见他早就想除掉颜公、杜二娘、杨妃、元载,以及宗卿贵胄们。”

    杜五郎不信,可他作为与薛白最亲近之人,对这一切并非没有感知。

    “不会的,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了皇位稳固。”

    李泌的声音显得很失落,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正是因他足够冷漠,才能够从最客观、理性的角度去评价薛白。

    “要稳固皇位,必然要清理反对派,变法只是一个由头,他登基不过六年,本可不必急着变法,但这么做,可以逼出那些最着急的人,遂有了洛阳的那次屠杀。”

    “其实,从就食洛阳之前,陛下就准备要杀他们了,故意将他们带离了根基深厚的长安。怎能不杀他们呢?他们支持陛下继位,正是因为陛下身份存疑,有把柄可以拿捏,就像宦官喜欢拥立幼帝、昏庸的皇帝一样,可哪个掌权的皇帝不会反过来杀这些人?”

    “问题在于,陛下要杀的人太多。那场杀戮颜公必然要反对。因此,他明知杜二娘要排挤颜公,还是纵容她,他回到长安,暗中授意达奚盈盈掌控局面,然后假装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他是故意的,因为与其让旁人捏着把柄,不如掌握主动。你看,后来公卿贵胄们都反过来为他辩经,于是,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

    “但还不够,杨氏、杜二娘的存在也威胁着他的皇位。过去,她们二人是他最亲密的帮手,一个以贵妃身份不停提携他,一个暗中辅佐他。可到了如今,只要她们还在,便提醒着世人他是以裙带上位,夺权的手段肮脏不堪,他必须要将她们抹去,可又不愿留下薄情的名声。”

    “最好的办法,借刀杀人,一箭双雕。于是,有了这次的和政郡主一案,陛下不仅把他最大的污点抹掉了,还借机杀戮了剩下的公卿贵胄。”

    “末了,连和政郡主也被他赐死,宫闱旧事从此埋在尘埃之中。如今的陛下已没有任何弱点,他是薛白也好,李倩也罢,只凭他的心意,皇位稳固,唯我独尊。”

    说到这里,李泌竟是淡淡笑了一下,有些唏嘘,却也有些释怀。

    “听起来或许很残酷,可这是每一个政变夺权者的宿命。高处不胜寒,站在权力的巅峰,所有人都会盯着他,任何一个弱点都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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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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