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他们还挤在镜子前,比着看谁更丑。

    就因为出门时暮山多看了他一眼,他就独独将暮山留在府中……

    恐怕到现在暮山仍是一头雾水,搞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谁能知道素来沉厚寡言的宇文玦,还会有那么孩子气的时候。

    梁婠静静坐着,望着他的侧影,一时又想哭又想笑。

    过往的点点滴滴,就像一枚枚轻薄的刀片,看起来没什么分量,甚至还很单薄,可偏是那么锋利,只在心上轻轻一划,便立刻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还没察觉到疼痛,就已是血流如注。

    梁婠别开眼,悄悄擦掉眼泪。

    等再转过脸,他拿着药瓶已坐在她身侧,旁边还放着一盆温水。

    小几上的灯盏摇曳着淡淡的火光,映得他的眉眼温柔又哀伤。

    梁婠掏出袖中的丝绢递给他。

    “用这个吧。”

    “好。”

    梁婠说完,眼睛看向别处,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看,将屋内的所有看了个遍,只不看他。

    宇文玦接过丝绢,再用丝绢沾了草药汁,帮她擦脸。

    太近的距离,叫他温热的呼吸直喷在她的脸上。

    梁婠垂垂眼,无论她的眼睛看向哪里,似乎都显得那么刻意。

    后来,她索性闭上眼,任他将她脸上的脂粉一点点擦净。

    他的动作很轻,擦得很仔细。

    指尖偶尔才会碰到她。

    好像她是养在案头的一盆兰花。

    他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每一片叶子。

    不知怎地,她就想起那年桃花宴。

    云岩池的隔间里,他穿一身宽大素净的雪袍闲闲坐着,垂头之际,扯起一片兰叶瞧,落人眼里宛若一幅上好的水墨丹青。

    梁婠的脸是湿的,分不清是沾的药汁,还是流的眼泪。

    原来,有的人、有的记忆,早就刻进灵魂深处,无论过去多久,万古不磨。

    时间就在彼此的呼吸间渐渐流逝。

    直到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属于梁婠的脸,宇文玦才退后一些笑着看她。

    “好看。”

    他嗓子哑得厉害。

    还不等她睁开眼,整个人就被一个怀抱拥住。

    抱着她的手臂很用力。

    他什么话也没有,只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这次她没有推开他,头埋进他的怀里,真真切切感受着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

    是陆修的心。

    她闭起眼,忽然抑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其实,不论是前世的陆太师,还是今生的陆修,甚至如今的宇文玦,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一个人。

    他一直都是他。

    唯一的区别是,他爱或不爱她。

    梁婠伸手抱住他的腰,一如从前。

    任双臂之外的世界风雪肆意。

    倘若从未忘怀,又何谈想起?

    ……

    等梁婠披着厚重的大麾迈出屋子时,院子里的风小了不少,天上还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

    院门外站了不少人,等着送他们离开。

    宇文玦在她身侧站定,转过身与她面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要说的话方才已然讲完。

    一时只剩沉默。

    梁婠在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小小一点影子,却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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