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裴饮雪行了一礼:“郎君歇着,只管使唤这些通房下人就是了。”

    说着退出了室内。

    裴饮雪沉默良久,看着闭合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抽回视线,在妆台旁边的小木箱里取出针线……薛玉霄外衣上的带子松了,她整日忙碌都没看到,上面的针线崩开了几根,像绒毛似地起了点边儿。

    他要是不补的话,让林叔看见,又该说她一个千金小姐都没人照顾了……

    裴饮雪在灯下穿过针线,听到外头走廊上二齿木屐的声音——那是青竹的脚步声,他忽然又更正了自己的想法:多得是人想要照顾她,薛三娘这样的身份,在世人眼中,养十几个小郎君都不算多。

    青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走得有些急,到了门口才站定。在主院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裴饮雪扫了他一眼。

    青竹穿了一身锦衣,衣袖和对襟上都绣着翠绿的竹叶,身形瘦削颀长。他把鞋脱在外面,穿着袜子进来跪他,态度比之前要好上十倍:“给裴郎君请安。”

    裴饮雪盯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青竹脸上的喜色一点点收敛起来,把头压得更低,露出墨发下方白皙修长的颈项。

    裴饮雪收回视线,淡淡地道:“进去吧。”

    “是。”

    青竹立即起身,进了隔间去伺候妻主。他这一个多月都没近薛玉霄的身,每天晚上都担心妻主被裴饮雪蛊惑,一两句话就把他打发到田庄上去了——那里的生活跟薛园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死也不要去。

    生活在后院里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千方百计套女人的心?虽然裴郎君表面上冷淡端正、看着能容人,说不定背地里都做了什么事,他可得小心些。

    青竹没有穿木屐,脚步声就变得非常轻。

    裴饮雪看着隔间的门被关上,低下头将针从布料里取出来,他精神不集中,手指一抖,针尖结结实实地戳在拇指上,冒出一个豆大的血珠。

    “嘶……”

    他抽回手,用方帕擦掉血迹,缓缓地叹了口气。

    ……

    薛玉霄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裴饮雪该休息了,没必要再凑过来陪着她。

    门声微响的时候,她以为是添水的侍奴,并没回头,只是偶尔摸一摸自己的耳根——裴郎的气息怎么这么凉,他不会哪里都是冷冰冰的吧,四肢,血液,也包括……

    哎呀,冒犯,冒犯。

    薛玉霄撩了一把头发,继续琢磨。要不怎么说他是男主,是纸片人呢?要是正常人跟他一样常年体温偏低,还低这么多,那都得进罕见病名录了,他看着还挺健康的。

    水雾氤氲。

    在雾色之中,忽然传来布巾浸透热水的声音。身侧响起一道温柔得能溢出水来的男声:“妻主,我来给您擦身吧。”

    妻主……

    妻……等一下,这谁啊?

    薛玉霄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就在她死机的这一瞬间,青竹的手拨弄出水声,热乎乎的布巾擦过她的肩头。

    他边擦拭,边压低身躯,一只手从侧面绕过来,拢住薛玉霄的手背,长发顺着肩头滑落,跟她的湿发绞在一起:“妻主……您说过很喜欢我的手,还说我很好用,能好好伺候……”

    薛玉霄猛地回过身,隔着一片薄雾,跟青竹那张含情的双眼对视,她眉心突突直跳,忽然后悔没叫裴郎进来。

    青竹好不容易看见她的正脸,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他抓起薛玉霄的手,把脸凑过去靠近她的掌心,对着她道:“妻主怜悯,我……”

    话没说完,一串眼泪从他眼眸中掉下来,断线珍珠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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