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蓉瞟过去一个眼刀,握着刀鞘拔出。对方立即噤若寒蝉,退到一边。
这里船只数量甚多,在大部分府兵还没赶来的情况下,众人只得分头查验,薛玉霄跟李清愁转向西侧的船只,走了上去。
“是不是太快了?如果他们今日没有运送人口呢?”李清愁低声道。
“京兆奴隶的数量不断增加,每日都有大批进入牙行,正是买卖火热的时候。”薛玉霄回,“她们已经有防范之心,不允许卖来的人提到出身,尤其在消息纷杂的柳河,我已经买了那人,如果有人反应过来我们在暗中查探,那才是踪迹全无。”
“有理。”李清愁先点头,随后捕捉到重点,“你买了?!”
“他留在那里,要是被发现口风泄露,会被鸨婆们打死。”薛玉霄边走边道,她抬手掀开蒙着货物的罩子,看过运送而来的各地特产、果蔬,如今正值秋季,这些丰收之物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兆,在阴凉透风的船舱里储存,短途运输,并不会损坏。
“下一艘。”查看完毕,没有异样,两人正要离开。
就在薛玉霄的脚步几乎踏出船舷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她脚步顿止,跟李清愁对视一眼,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这声异响很快就消失了,薛玉霄单膝跪地,伸手摸索了一下木头船板,低声道:“这个缝隙好像有些大。”
她用手扳了一下,模板纹丝不动。李清愁按住她的手拉开,道:“婵娟娘这只手金贵着,得留着下棋作诗,别伤了手,我来。”
说罢,她轻轻转了转手腕,两指向下,猛地卡进缝隙中将船板翘起。李清愁的手背上浮现出凸起的青筋,指节紧绷,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抖动声,随后猛地一声裂响,整块木板都被打开,松动起来。
李清愁将木板挪开,一缕稀薄的光线映进去,照出里面逼仄压抑的空间。在这块儿并不算大的小空间里,居然锁着十几个人,里面有老有少,男子居多,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父子俩蓬头垢面,瑟瑟发抖。
薛玉霄道:“肯定不止这一艘,其他的船只应该也有这样的暗舱。这是谁家的船?”
“上虞祝氏。她们跟袁家关系不错。”李清愁顿了顿,“还有一部分是岑氏的船。”
之前向崔锦章示好的岑双,就是岑氏的女郎。岑氏本出于南阳,后迁至雍州,如今自称雍州士族,但许多人称呼时,依旧叫她们南阳岑氏。
薛玉霄点头:“清愁,你让后面的几艘船都不要动,带人去打开船板,将暗舱里隐藏劫掠的人口接出来,众目睽睽,无所抵赖。”
“好。”李清愁点头,立即起身前往。
下面的人大多蜷缩着,面对头顶的光线没有任何期待,只剩挣扎在生死边界的麻木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薛玉霄看到角落有个奄奄一息的男奴,想要下去探看情况,正当她观察环境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李清愁?……不,不是她的脚步。
薛玉霄脑海中电光石火地掠过这么个想法,她瞬间汗毛倒立,脊背窜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当即向旁边翻滚一躲,刚刚的位置瞬间被一把砍刀劈落,飞溅起一阵木屑。
“军府搜查匪贼,你是什么人!”
来者是个年约三十岁的女子,皮肤晒得黝黑,做渔婆打扮,她穿着破旧的便装,手中的砍刀像是过年时杀猪宰羊的,上面凝涸着暗红的痕迹。
她的身上涌起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女子猛地扑了上来,迎面就砍,眼珠泛起红血丝,喃喃道:“你不该来,你不该来!”
她咬字极重,声音却压得很低。薛玉霄听到外面已经响起军士搜查的声音——劫掠人口是绞刑,此人恐怕是运输人,只要被发现就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