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

    他是在打禅机。南人文士多有此风,从身边平凡事物中悟出禅机深意,再用直白简单的言语点破题目。眼下双方僵持,再闹下去必是两败俱伤,所以他站出来,用文士们最习惯也最推崇的法子,润物细无声地化解纷争。

    傅云晚沉沉地吐着气。要无喜无忧,不劳心,才可安稳度过这最后十年,可他从来都是呕心沥血,从来都要为她,为别人,为天下寻一个最周全的法子。他又如何能不劳心。

    躁动的明照堂渐渐安静下来,众弟子看着想着,一时俱都无语,便是固执如张操亦是低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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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顾玄素拉起傅云晚的手:“阿奴,走吧,跟曾祖读书去。”

    阿奴,南人对晚辈的昵称,人前不好唤她的名字,便是用阿奴来称呼。傅云晚红着眼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明照堂。

    谢旃也跟了出来,白石甬路通向内书房,三个人脚步声相和,顾玄素低着头,轻声慢语:“阿奴,这种议论今后绝不会少,你待要如何?”

    “我不怕,”傅云晚抬眼,对上他慈爱关切的目光,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孤勇,“我更要好好活下去。”

    “很好,不愧是你母亲的孩子。”顾玄素带着笑,眼角慢慢湿了,“曾祖一直都很想她。”

    四下静悄悄的,唯有细微的脚步声踩着白石,向草木深秀的内院走去。眼前便是内书房,明窗净几,满架诗书,谢旃顿了顿:“顾老先生,晚辈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提醒老先

    ()    生,东宫不知从何处看到了南史的稿子,颇有微词,正游说陛下收回销毁,老先生千万当心。”

    傅云晚心中一凛,抬头时,顾玄素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然:“由他去吧。尽人事听天命,大约文章也有它自己的命数,该当传下去的,谁也抹杀不得。”

    傅云晚怔了怔,似醍醐灌顶,许多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东西突然一下子拨开了迷雾。吴娥、何英,母亲为那些平凡女子写下的文字,她自己写下的那些文字,她们,是不是也都有自己的命数?

    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子,不曾建功立业,不能名垂青史,但她们来过世上一遭,她们努力在这乱世里活了一遭,她为她们写了那些文字,哪怕终将湮没,于她,是尽了她的人事,于她们,是在这世上细微的一丝回响。

    一切都有自己的命数。她只要顺从心意做下去,其他的,都不消多虑。一霎时心头的疑惑全都消散,抬眼,谢旃正看着她。他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双黑玉般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眨了眨。

    前尘往事蓦地又涌上心头,从前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说话时,他们也总是以眼神来说话,传递彼此的心意。

    傅云晚鼻尖算着,转过了脸:“曾祖,谢郎君近来病重,大舅母说曾祖有位精通医术的老友,不知能不能请老人家为他诊治?”

    “哦?”顾玄素看了眼谢旃,自在榻上落座,“过来,让我听听你的脉息。”

    谢旃迈步走近,伸手搁上小几,顾玄素几根手指搭上去凝神听着,许久:“你年纪轻轻,竟是个大症候。我这就修书与那位故人,若是他肯出山,我再知会你。”

    谢旃听他的意思,竟是真有这么一个医术高明的人物,然而这些天里为着他的病,景元和几乎将国中所有知名的大夫都请了一个遍,俱都束手无策,那么眼下这位又是谁?连忙道了谢,又道:“未敢请教那位老先生的尊讳?”

    顾玄素笑了下:“剡溪公。”

    傅云晚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谢旃却是知道的,很有些意外。剡溪公是隐居剡溪的世外高人,据说中年悟道,遂舍弃了俗家身份,连名姓也都丢了,只以隐居地剡溪为名。他只知剡溪公于道家精义颇有领悟,竟也精通岐黄之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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