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时,便将马一回,让开车路,而后越过红方炮位,直捣红帅侧门。这纯属一念之差,局势便全部对换过来,令人咂舌。营长望望棋盘,又望望手中的电报,有点无所适从了。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营长瞪着惊异的眼睛,听任黑四挥车将军的时候,黑四忽然又改变了进攻路线,看上去似迫红方于死亡线上,实际上却华容道上放了曹氏一条生路。最末,双方握手言和。

    当晚,营长就带着他的翠姑和枪兵离开了半边街。

    黑四也神秘地消失了。

    半边街的弈人再没了以往的弈兴,他们低着头,琢磨着黑四那最后的几着棋,悟不透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但他们一致肯定,那一定是有奥妙的,就似当年黑四的父亲花龙与国手言和一样。

    后来,听说洪江城那一仗打得异常惨烈,营长的队伍虽然损失惨重,但终究还是把小日本赶出了洪江城。鬼子当然只有从水上逃跑,因为岸上的路卡都在营长的机关枪下。但鬼子们的船只行到雄河入沅水的大风口,早已有斧头帮的好汉们拿着斧头和篾缆在水底恭候多时。瞬间,那些船只一齐侧立起来,把小鬼子一个个都掀到了水里。水面上便一阵斧头乱晃,篾缆横飞,且伴有大叫怪哭,好不热闹。待月影西沉,曙色初露,排佬们已把鬼子的尸体拖到岸边,剥去黄皮,像扎木排一样,用篾缆一卦卦扎起来,拼在排尾,放往日本人驻在沅陵的本部。只可惜排到沅陵时,日本人已投降撤走,斧头帮精心扎就的“肉排”,找不到销路。

    半边街人仿佛对黑四那几着棋的奥妙,有了某些顿悟。

    半边街人不再只以弈事为乐道了,他们论起了营长和黑四的英雄壮举,都说做人就该做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

    待营长和黑四再一次回到半边街的时候,已是第四年的春天了。

    黑四先到,他一进吊脚楼,就极少出门,整天站在栏杆上编织篾缆,编得极认真,那扣住篾片的手指,似有千钧之力,仿佛再稍一用劲,便能把手上的篾片捏得粉碎。而篾缆垂在水里,无声地摆动着,宛若他的沉默,激不起一丝波浪。

    半边街人就疑惑,不知黑四织这些篾缆何用,因为雄河上的战争越来越激烈,扎木排放洪江已不可能。

    营长仍然带着翠姑,他再没了先前的风采,黑胡子遮挡着一脸的憔悴,只有铜烟斗依旧,缕缕蓝烟缥缈着虚无。他常带着翠姑上街后的落霞坡,默读弈贤的碑文。夕阳便把他们的影子揉得又瘦又长,贴到青青的草色里。

    “这是一块多么圣洁的风水宝地!”营长抬起头来,瞟瞟左右的青龙白虎,而后把目光落到那蜿蜿蜒蜒、流烟淌霞的雄河里,再不愿收回。“怪不得父亲生前多次提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尸骨埋到这落霞坡上。只可惜,他老人家没这样的福分。唉……”

    翠姑没吱声,她的眼睛里也映着那条异彩纷呈的雄河,以及雄河边上那肃穆的吊脚楼。

    吊脚楼的主人已把最后一根篾缆编就,从水里抽回到栏杆里面,再团成捆,放到楼道上,那里已码起几堆篾缆了。

    这天晚上,雄河里的圆月最清最亮,吊脚楼的影子投在河水里,几分朦胧和虚幻。黑四走出吊脚楼,脚步叩响半边街的青色石板。

    当黑四走近榆树,营长已经先到了,一旁还有翠姑,她怀里抱着那个红漆木盒。

    营长把木盒从翠姑手上接了过来,轻轻放到石桌上,再打开,拿出黑将,摆到黑四门下。稍停,营长说道:“这副檀木棋,家父曾拿到国际大赛上夺过冠军。他老人家交代过,谁若能拿着这副棋战胜我们父子,这副棋就交给谁。现在我终于明白,老人家原是有心要把它交还它最初的主人。”

    黑四没说话,坐到了石凳上。

    也许是有翠姑站在一旁,营长的思路竟然极其顺畅,过关斩将,直逼至黑四的城门下。黑四的神色却有点不对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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