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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历和许可成家后,一直住在棉纺厂的简易职工宿舍里,后来黄历进了机关,单位在棉纺厂墙外的一块空地上建了两栋宿舍,黄历也幸运地分了一套,后来黄历拿出积蓄,稍事装修,一家子就搬了进去。

    新居宽敞明亮,舒适安逸,而且水电畅通,不会断水断电,不尽如人意的是,这里虽然与棉纺厂近在咫尺,但许可要到厂里去上班,却非得走上个把小时,沿着围墙绕一个大圈,否则别想进厂。许可又是厂里的财务负责人,别人迟到早退,都由她照章扣票子,自己当然不好违反纪律,因此一天匆匆忙忙得跑两个来回,人便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黄历就将购房和装修后存折上还剩下的几百元钱取出来,买了一辆自行车,多少减轻了许可的奔波之苦。

    许可很爱惜这辆自行车,常常擦得光可照人,上班时也不往厂里的车棚放,而是锁到财务室门口的走廊上,坐在办公桌前都看得见。骑回家里后,便锁进装了防盗门的煤屋,可说是万无一失。偏偏半年后自行车还是被人偷了去。那天财务室里的人仅仅在大礼堂开了个把小时的大会,回来后走廊上的自行车就不翼而飞了。

    许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黄历却说:“丢了算了,另外买一辆吧。”许可说:“要是再丢怎么办?”黄历想想也有道理,于是上派出所买了辆无人认领的便宜旧车,交给许可,说:“这样的破车,你随便扔哪里都可以,还省心些。”许可觉得也是,以后骑着旧车去厂里时,没再往财务室的走廊上搁了,而是扔到公共车棚里了事。

    大概是旧车不惹眼的缘故,许可随心所欲地一骑就是一年,竟然没人打主意。许可就对黄历说:“还是旧车好,又省心又不会丢。”黄历说:“这样的话是说不得的,一说就会坏事。”许可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才不信呢。”黄历说:“你不信?我话说到这里,你会信的。”

    果不其然,那小偷好像是特意要印证黄历这句话似的,没过几天就将这辆旧车偷了去。

    尽管是辆旧车,可穿熟的针,用熟的线,许可还是蛮心疼的。黄历却幸灾乐祸地说:“丢得好,我高兴。”许可说:“你伟大的预言变成了事实,你还能不高兴?!”黄历说:“我高兴是因为我可以为你买一辆摩托车了。”许可说:“要是以后摩托车又丢了呢?”黄历说:“我就给你买辆小汽车。”许可说:“别夸海口了,你如果有买得起小汽车的能耐,你还不干脆把我从那个破厂里调出来?”

    黄历就不再吱声了。许可要黄历给她调工作的话,说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如果把这些话装起来,至少也装满了两大箩筐。可黄历有这样的能耐吗?要知道,如今的企业要么破产,要么半死不活的,有背景的都削尖了脑袋往行政事业单位钻,行政事业单位早已人满为患,没有通天本事谁进得了?黄历觉得许可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懒得理睬她,闷闷不乐地独自上床躺下了。躺是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黄历有些自卑。黄历想,许可说的其实没错,自己的确是没啥能耐,白做了半辈子的男人。

    黄历过去是不知道自卑的。黄历大学毕业,一进棉纺厂就在厂办当秘书,一直是厂里的红人。黄历会说会写、能歌善舞,厂里还让他兼任团支部书记,准备当做厂领导来培养。黄历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将自己的才干发挥得很充分,知名度也大起来,竟被市政府一个部门的头儿相中,一纸调令调过去,在重要科室担了大任。不想该头儿出了事,大权旁落,新头儿视黄历为旧头儿的人,将他扒至一旁晾起来。这一晾就是好几年,黄历至今还是一个不带长的副科级干部。不带长,别说是副科级,就是处级、厅级,也只是干部,不是领导,手里没权,不会有人来求你。没人求你,就意味着你求别人也求不灵,所以黄历想给许可调一个好点的单位,无异于天方夜谭。

    黄历辗转反侧,一夜都未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两眼都是血丝。许可心软了,说:“都是我不好。车也没必要骑了,我走路上班,这样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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