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常在女贞观里也常念叨:“看这些花荫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零,照奴孤零。”天底下的女儿心只怕都是一样的,谁不想有个神仙眷侣,谁不想花前月下呢?然而,若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甜甜蜜蜜的,这天底下,还有戏船上能演出的那些个故事吗?
嬛伶这边想着,嫏伶那边竟打出了微微的鼾声,嬛伶听着这鼾声,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安慰。姐妹连心,自从和陈复甫分别之后,嫏伶虽没有在嬛伶跟前说实话,可嬛伶早已感觉到了妹妹的心思。这丫头,只怕和自己的心是一样的,若不然,这几日演戏也不会比往日还用心,真个是要疯魔了。这么想,嬛伶心里揪了一下,陈复甫到底在远处,嫏伶要断念想也是容易的,可李渔就在眼前守着,叫她如何忍耐呢。半梦半醒之间,天色已经大亮,院子里已经听见几个早起的女伶轻悄悄说话和绣花鞋擦着地面跑圆场的声音。嫏伶忽然一个翻身坐起来,道:“天又亮了!我肩背上还觉得不松快呢。”嬛伶喃喃道:“那就再养一养神吧。”嫏伶扭身拉着嬛伶道:“别养神了,起床吧,今天得排演《比目鱼》了!”嬛伶勉强着坐起来,嫏伶瞪了眼睛惊诧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嬛伶道:“是吗?我没觉得怎么啊。”刚说完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气没喘上来,猛一呛便咳嗽不停,将心肝肺都咳疼了。嫏伶一面给嬛伶拍背,一面冲外面喊着:“来个人,倒杯热水来!”嬛伶止了咳嗽,摆摆手,披了衣裳下地,道:“估计是起得急了,没事了。好了,如今清醒了,起来吧。”说着却又开始咳。
娴伶等端了热水进来,听见了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昨晚冻着了?”嫏伶道:“我也不知道,都盖着一样的被子,我没觉得凉啊。”姜伶道:“你的身子骨,那是老牛下田磨出来的硬骨头,她可不一样。”于是将热水送到嬛伶手中,看着她喝下了。娴伶道:“我看还是请个大夫看看,这换季的时候最不能马虎,万一落下病根就糟了。”说着就出去唤娆伶。嫏伶柔和了声音,心疼道:“可真是。这几年你虽不怎么演戏,但操心的活儿全揽去了,戏船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你管了。我演戏演累了,睡一觉就好,你这心累了,休养半年也未必能好。”嬛伶不在乎地笑道:“哪有那么严重?那以前又演戏又操心的时候怎么过的?”姜伶叹道:“你还以为你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呢?眼看三十的人了,正是容易伤身子的时候,以后可要小心,好好调养。为了咱们这条戏船,你什么都搭进去了,要是真把命赔了,岂不叫我们哭死!”嫏伶忙止道:“哎哎,越说越过了,还死不死的呢。”嬛伶笑道:“没事的,最多就是受凉了。放心,我且死不了呢!我要长命百岁的活着,看着咱们这戏船上一出一出地演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