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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村长家的“民房”俨然一座乡间度假别墅。从外看去,四方外墙足有一人半高,下面一人高的底座花岗岩打底碎砂岩砌筑,上面围着半人高的鎏金复合金属篱笆。紧贴外墙脚下环绕一圈绿化带,种着各色花草,最外用一条低矮竹篱扎定。院墙的大门则是烤了朱漆的实木,四面铜色镶边上雕纹古朴考究,大门中间嵌着一副铜艺仿古兽吞门扣,而门上的庇檐更是斗拱雕梁龙吻凤飞,五脊六兽一应俱全,赫然一座微缩版古代王府。唯一让人看了还能认出这是现代化社会的败笔,恐怕除了高悬的摄像头和防盗网,就是这块刻着“最美乡村之家”的门牌。
而踏上台阶进入院中,则另有洞天。原来地基被整体垫高,院子的地平也就在院墙中间位置,所以站在院里看到的只是一段低矮的院墙,上面则是低矮的栏杆和通透的天空,视野开阔毫无压迫感。院里除了角落的一方太湖石流水小荷池,和一块鹅卵石围绕的向阳绿圃,其他地方清一色大理石地坪,而靠墙种的三两颗红枫正好给临街的窗户提供了荫蔽和隐私。
院中房子则是一栋颇有地中海特色的现代建筑,墙面是滚筒拉毛的白色真石漆工艺,高低错落的大开窗让你不知道它到底是两层还是三层,洁白的纱帘在微风里浮起曼妙的曲线——倘若不是背后苍穹般的大山和云雾,那真是恍然如在希腊海边。
姐弟俩是二老葬下后第三天搬过来的。这三天里,姐姐把家中里里外外打扫的整洁清爽,所有的床褥洗晾收叠,她和弟弟的衣服也都按季节整理收好,只带走了当季衣物。临走时她再三检查关好了水电,锁好了上下门窗,还给大黄留下了一些剩饭。
大黄是一只大公猫,虎斑狸花四足踏雪,十分漂亮。这只猫应该是村里的野猫,吃百家饭,每到饭点便喵喵叫着去各家转悠,有饭便留没有就走。姐姐看它可爱,会经常留一些剩饭在院里,以便它中午或晚上光顾享用。
然而大黄似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如果你不给它吃,它从不怨你,饿了还是会来讨饭,而如果你经常喂它,它也不会有丝毫感恩,更不会吃完了露出肚子撒娇、让你抚摸,而是洗洗脸舔舔毛,然后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有一次姐姐趁它吃完舔毛,从后面悄悄靠近想要摸它,反而被它转过来拍了几猫拳,然后看着它三两步跳上房顶骂骂咧咧的走了。当然大黄也很有分寸,从不咬人,猫拳的时候也不会伸出指甲,这些小脾气反而让姐姐更觉得它可爱。
姐弟俩刚搬过去的时候,村长老婆要他们睡在她女儿房间——她女儿在市里上学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但姐姐想到父亲的叮嘱执意不肯,村长老婆便安排他们住在二楼客房。然而即便是这样,姐姐也能感觉到村长女儿的鄙夷。她不喜欢这两个所谓的“亲人”莫名其妙地就住进自己家,更不喜欢弟弟随便跑进她房间里乱摸乱抓。姐姐也私下跟弟弟严肃的说过几次,我们现在是住在别人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乱摸乱动,大姐的房间更是不能进去,更不能随便动里面的东西。
在搬进来之前,父亲还特地打电话过来给村长老婆,提出要付钱给她,作为姐弟俩每月的伙食住宿费。父亲是不善言辞之人,这种话对他来说本就难以说得圆满但又不得不提,所以他在打这个电话前还特意问了几个工友应如何措辞。但没想到在电话里,这层意思一露头,便被村长老婆的滔滔不绝堵住了嘴,让几个臭皮匠工友的雕虫小技在这番八面玲珑的说辞下显得苍白幼稚。村长老婆从法律到人情,从政策到变通,从国际形势到传统美德,一通电话说得父亲背后发汗,除了嗯啊作答点头称是,更是半个字也插不进去。最后父亲不得不在承仰村长一家高风亮节的同时,感恩戴德地接受他们只收“象征性伙食费”的重义深恩——当然实际数额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显著的象征意味。
在住过来以后,姐姐起床反而要比平时更早。她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准备一大家人的早饭。
村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