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去北边还要分个单人笼子给她,累死兄弟们了。”

    一旁的衙役劝了句:“少说几句吧,这可是那位大人在出发前,特意吩咐过的。说要防着这女的和她娘一样自戕。”

    “我管他什么大人,天高皇帝远,他还能管到这群流放犯身上不成?一个弱女子,怎么从兄弟们手底下自戕?这就算了,还神神叨叨罩着块黑布,怎么,丑得见不得人?”

    “我听说……是顶漂亮的,许是怕路上出事……你知道的,这一路上都是身强体壮的兄弟们。”劝人那衙役语气中带上一丝调笑意味。

    “我知道个劳什子!小爷今天就要把这块布给她掀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说着,衙役竟是直接上了手。

    黑布落下,强烈的光照得岑听南眩晕了一瞬。

    恍惚中,她却艰难地、缓慢地,将背挺得直了一些。许久没做这样的动作,使她喘起粗气来。

    冷风呼号着从她身上刮过,炽烈的寒光凌迟着她每一寸血肉。

    她感到有暖流涌过四肢百骸,将僵硬的手足重新温暖。

    为何会如此?

    ……是回光返照吗?

    耳边不知响起谁的惊呼声,她又头晕目眩地栽了下去。眼中景色改换,只来得及见到闪过眼角那一袭玄色衣袍,镶着银色的竹叶纹,说不出的贵气。

    正同流放那日,命人将她关进笼子那人的衣袍一样。

    他怎会来此?

    岑听南心中是感激这位大人的,若没有这虚设的牢笼,这漫长的流放路上,她也许早死了千万回。

    纵使如今清白已不再重要,可她仍想自己干干净净地,像这片雪一样。

    可惜的是,那日未曾见到这位的脸,今日也未曾。

    岑听南伏在地上,感受着一阵阵袭来的晕眩,又用力喘息了一回,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被抽走。

    她快死了。

    如今父兄尸骨未捻,冤名加身,背后设局之人端享荣华,母亲的鲜血落在上京城头青石砖上日日受烈日灼烤、寒霜寖噬。

    无用的她却要就这么死了。

    岑听南她心中涌上一阵悲凉与无力的愤怒,从前上京城以娇纵闻名的贵女,活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除了荒唐一世,竟什么也没剩得下。

    过往那些引以为傲的尊贵与体面,不过是父兄驰骋沙场带给她的荫蔽。

    如今没了父兄,她便失了仰仗。

    纵使她能最快分辨最华贵的云锦纱与次等的云锦纱有什么用?生命的尽头,她不过穿着破布褴褛只能勉强蔽体。她娇贵的肠胃从容不下搁置半日以上的食材又如何,如今糠咽菜划破她的喉头,也将她百灵一样好听的嗓音变得粗粝而沙哑。

    同芸芸众生,别无二致。

    镇北大将军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幺女,生活中头一回,品尝了名为‘后悔’的情绪。

    若能重来一世……若能重来。

    岑听南趴在笼中,眼里景象已彻底被天地间的白色攫取,她用尽浑身力气,将趴伏在地上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些。

    这还是爹爹从前教她的。

    幼时她在花园里扑蝶,跌跌撞撞摔倒在地。撇撇嘴就要大哭出声,记忆中有谁在一旁逗弄她,叫她求求他,就抱她起来。

    她心中不愿,可又疼得厉害,只想在娘亲怀里肆意哭诉,眨眨眼正要开口,是爹爹大步跨进花园中,将她高高举过头顶。

    “求什么求!娇娇儿,有爹在,你永远不用求别人。”爹爹将她高高抛起,又接在怀里,用胡子扎得她咯咯直笑,忘了摔倒的委屈,“别忘了,你可是将军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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