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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的人,不可以没有脊梁。

    她还记得爹爹说过这话呢。

    于是镇北大将军的幺女这一生,高贵过、落魄过、张扬过、惶恐过、貌美过、枯萎过、恨过也悔过,却始终未曾让脊梁弯曲过。

    岑家儿郎无愧天地,不负家国。

    岑家女子亦如是。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眼中光彩逐渐淡了下去。

    天地间的雪,也愈发大了。

    这株自南境而来的岸芷汀兰,终究死在自己十八岁生辰的前夕,死在了冷冽的北境。

    死在一个漫天大雪的冬日午后。

    雪满来时路,终不见归人。

    ……

    “娇娇儿?”

    “我的娇娇儿呢?”

    “怎么还未醒,睡了都半日有余了吧。”屋外有声音风风火火,由远及近。

    是爹爹的声音。

    岑听南在半梦半醒间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自爹爹死讯传回上京,这还是头一回,爹爹肯入她梦中来。

    从前的她无论如何,都梦不到爹爹,她一直以为是爹爹在怪罪于她。怪她这样没用,既没照顾好娘亲,也让自己活得这般窝囊。

    如今终于又听到爹爹声音,是爹爹已经原谅她了么?

    “小声点,你别吵她。同小姐妹出去玩闹回来,累极了刚歇下呢。三日后便要出征了,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她听见母亲这样问道。

    屋外珠帘晃动,那双本欲掀开珠帘的粗粝大手,闻言便放了下去。

    岑听南偷偷笑了笑,又觉心头一软。

    从前,爹爹便是这样惧怕母亲。上京城头有头有脸的大人们都笑镇北大将军英勇一世,降尽天下间的烈马,饮尽了北戎人的鲜血,却赢不过家中一头母老虎。

    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却从不反驳,无论谁说这样的话,都只爽朗一笑:“我看你们个个都英勇,都应当去战场上杀敌,能赢过家中妻儿是什么天大的能耐吗?有妻女管着,不晓得是多幸福一件事,你们这些未成婚的毛头小子懂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爹爹是这样说,一辈子也是这样做的。

    如今就连在她的梦中,也不改本色,依旧对母亲言听计从。

    屋外爹爹又道:“都打点妥帖了,只是这次,远儿与我同去。却要留你们母女二人独守上京,是委屈你们了。”

    “委屈什么。”母亲带了点儿嗔怪,“你们父子二人早日平安归来就好,还等你们归来,阖家人一起替娇娇儿择个良婿。”

    “其实,头先求娶上门那位左相……真是放眼上京,都没有比他更惊才绝艳的男子了。虽名声算不得顶好,可我瞧着,真是个胸中有沟壑的。”母亲叹了句,“只可惜,娇娇儿不喜欢。”

    “那左相生杀予夺何等人物,又有从龙之功,我倒觉得他门第太高……娇娇儿不喜欢正好,免得我忧心。”大将军笑起来,“至于你说上京儿郎没更好的——这又有什么!上京没有,我们便去别处寻。总不至于天底下的好儿郎都只在上京了。”

    母亲却问:“那若是这人在很偏远的地方呢?比如最南边满是蚊虫蛇蚁的荒蛮之地?你也任她喜欢么。”

    “……那,让人上门做赘婿如何?”岑听南听见父亲的声音都愁起来了,她几乎能想象出父亲眉头拧成一团的吓人样子,只怕让手底下的将士们看了都要躲着他走。

    母亲果然失笑,又问:“若是比南羌还远的地方呢?”

    “比南羌还远。只有西面的西夏与北边的北戎了。西夏物产丰饶,多美女多浆果,娇娇儿贪杯,定然会喜欢的。”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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