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究竟哪里好,她再也不愿意详说了。

    略休息两天,她去了趟竹香馆,让玉还是老样子,看书、弹琴、抄经书。她也不忙和她理论太多,告诉她过两天是阿玛寿辰,问她愿不愿意家去。

    “一屋子人,也不短我一个,回去干什么呀,不咸不淡的。”她提笔蘸墨,这两年没别的长进,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又漂亮又精神。

    颂银坐在边上看她,“你打算一辈子这么耗下去?你为谁耗,总要有个说法吧?别人是没办法,出不去,你是有办法,偏在这里虚度光阴。外头有老虎,要吃你是怎么的?那时候嫌马蜂难看才进宫的,往后咱们找个比马蜂好看的不就是了,你犯得着这样吗?”

    其实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以前是不甘心呐,现在是害怕。”她把笔搁下,无可奈何看了她一眼,“我一个人在竹香馆呆惯了,不愿意见外面的人,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老觉得别人在背后笑话我。”

    “你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庆王家的小姑奶奶一连嫁了五个男人,现在谁有她过得滋润?起先是有人嚼舌头,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了。可后来呢,说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如今求人议论,人家也懒得费唾沫,事儿不就过去了吗。”让玉闷头琢磨不说话,她小心翼翼刺探,“你还想着陆润呢?”

    那个人总是心里的一道疤,难以愈合。不过毕竟没有夫妻之实,时候长了,渐渐疤痕变浅,触上去也不那么痛了。

    她摇摇头,“不光是为他。”

    “你还年轻,得走你自己的路。嫁个男人,生几个孩子,下半辈子平平顺顺的,就对得起陆润了。”

    她仰头看她,“我还能有路可走?”

    颂银说有,“我和容实商量过,容家在江南有产业,你去那儿,一切从头开始。江南多才俊,还愁找不到合心意的人吗?等过几年我们也想法儿过去,彼此有个照应。”

    让玉沉默了半晌,似乎下狠心和过去告别了,握着拳头道:“走就走吧,这地方不该我呆。我知道家里老太太恼我,阿玛额涅为我操碎了心,我对不住他们。走得远远的,免得给他们丢人。”

    她说话总是自暴自弃,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了。也没办法,一个人的自信是际遇决定的,际遇好,觉得什么都不是事儿,际遇不好,芝麻大的挫折也能把人压死。所以她必须有个新开始,给自己一个机会,往后路还长着呢!

    回了太后,很顺利就把人领出了顺贞门。外头春意正浓,一阵风吹过,柳絮漫天飞舞,融融暖阳下飘起了雪似的。让玉站在骡车前闭眼吐纳,“我当初进宫是孤零零的来,现在要离开了,也是孤零零的去。”

    颂银指指自己,“我不是人?别人在宫里过得拮据,你可半点没受委屈。只是情字上我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挺过去。”长随打起了车帘,她说上车吧,“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回去给阿玛过五十大寿,述明嘴里责骂,心里还是偏疼的。老太太有些冷淡,他就同她央告:“孩子好容易回来的,老太太给个笑脸子吧!她还不孤苦吗?家里也呆不住,要上南边去,往后恐怕没机会见面,您舍得?趁着还在,好好说说话儿,她有不懂事的地方,您瞧着我,担待了吧!”

    老太太怨她,也是恨逊帝下台那会儿她死赖在宫里不肯出来,十七八岁的姑娘非要熬到二十出头,不知她图的什么。可说到底,自己的肉自己疼,见不着人恨得咬牙,见着了人又怒火全消,搂在怀里结结实实哭了一通。

    “上南边可怎么好,没依没靠的,姑娘家自立门户是易事吗?”

    述明说不要紧的,“儿子告了假,专送她过去。”

    容实也在边上宽慰:“用不着自立门户,我们在苏州有老宅子,年年修缮,妹妹去了不愁没地方住。身边多带可靠的人,全从家里拨过去,不碍的。去那里总比去别的地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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