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衫官员脸色一变当即呼道:“大宗伯!”

    左右官员慌忙于岸上一并齐呼。

    “大宗伯!”

    林延潮划船回至岸边,但见一众火把之下,众官员皆是在岸边拜倒。

    “诸位这是何意?我已是致仕,与百姓无二,实不必多礼,起身说话。”林延潮扶着摇橹言道。

    “回禀大宗伯,京师……京师有旨意传来,卑职等在此请大宗伯稍待片刻。”

    “哦?”

    林延潮脱下斗笠蓑衣,将挽起的裤腿放下,抚须沉吟不语。

    “大宗伯是……”县令本欲提醒林延潮更衣接旨,但却见他挥了挥手,当即不敢再言。

    片刻之间,林延潮忽向县令道:“父母官,你以为这浮在河中的日月与沧海之中的日月,有何不同?”

    县令一愕,想了半天方道:“卑职愚钝,不解大宗伯之意。”

    林延潮放声笑了笑。

    说话间天色将明,这时忽河岸远处数骑驰来,其中一骑背着明黄色的包袱。

    “启禀大宗伯,中使来了。”县令言语间有喜色。

    马蹄声由远至近,骑手至林延潮面前数步停下。

    “恭喜大宗伯,贺喜大宗伯!”中书官李俊见林延潮着葛衣短衫,丝毫不以为意,反觉得这是读书人之风流。

    他郑重向林延潮行礼道,“皇上请大宗伯立即回京入阁办事,这是旨意!”

    林延潮接过圣旨,但见圣谕上唯有简短的一句话。

    “着林延潮,沈一贯兼东阁大学士,在内阁同王锡爵等办事!”

    明朝内阁大学士都有前后位序之分。

    首先看官位,如果一个着尚书衔,一个着侍郎衔,那么尚书比侍郎位高。

    其次看殿阁,中极殿大学士最尊,其次建极殿大学士,再次文华殿大学士,再次武英殿大学士,再次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最末。

    若是官位相同,殿阁相同当如何呢?

    就是看入阁先后,早一年入阁的比后一年入阁位序高。

    而林延潮与沈一贯都是礼部尚书衔,又同是东阁大学士,而且还是同时入阁位序如何排呢?

    那就要看圣旨,吏部咨文的排名先后,何人在先,何人在后。

    从旨意上看林延潮排名在沈一贯之上。

    晨烟退散,江风吹拂葛衫,林延潮手捧圣旨面朝北方拜道:“皇恩浩荡至此,臣临表不能自已。”

    李俊微微笑着道:“大宗伯,与咱家一同进京吧!”

    李俊相邀却没什么真诚的意思。

    倒不是其作伪,而是明朝宰相入阁之前,还有一套流程,那就是三辞三请。

    如此以示天子礼遇之隆,自己不情愿,勉强出仕,若是一接到了圣旨就急不可待的拜官会成为官场上的笑柄。

    但见林延潮对李俊道:“请禀告皇上,臣闻天命,不胜感戴。臣学识本是平常,又非经济之才,不过侥幸遭逢于圣主,侍从于帷幄,徒然有些微末雍容劝诵之功,实缺乏建白之效。今圣主敞开内阁以延四方之贤,此乃是机衡之司,腹心股肱重地,非雅量之士不可居此,必宿望之辈方可以服人,还请中使代为陈述陛下,臣才浅德薄不敢拜领阁臣之位。”

    李俊与一众官员听了林延潮这话不由在心底连连赞许,什么是宰相气度,今日在林延潮身上见到了。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雍容得体,实贤相之风啊!

    李俊笑着道:“大宗伯何必过谦呢?圣上百官皆以台阁之位意属于公,实不应该因此有所推辞,还请视在社稷上勉为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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